第207章 分兵(2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5931 字 8個月前

“當然沒有。”

“……那就這麼冒冒失失去見人家?”

“真是……笨!”林教授不耐地歪過身來,“我不認識劉湘,但我可以認識他認識的人,這還不明白?”

他們口中的劉湘,是現任的四川省主席,這人幾年前在北伐戰爭裡站錯了邊,失意下野,玩了好幾年的泥巴,去年與另一個軍閥爭雄得勝,因此得以上任,和劉航琛一樣頭新腳新。若將四川比作藩國,此人就是新登基的藩王。

“彆人叫他四川王,他也不推辭,真就以王自居。把四川當成自己的朝廷,上任了就什麼都想要,空軍海軍他都建了!”

露生:“……海軍?”差點兒笑出來。

第一個版本的蒙古海軍?

林繼庸亦笑,“現在四川是新人新政新天地,格局甫易,正是招賢納士的時候,你們倒好,稍微遇點困難就放棄!那不是錯失大好良機?”

說得有理,但那哪兒是一點困難啊林教授!

不過有比較才有差距,比起不著邊的空軍海軍,來做個小生意確實屬於腳踏實地的要求了……

曾委長還在思索林教授的人脈:“認識他認識的人……你去找他老婆?”

“你們這些家夥……你們的頭腦裡除了權錢關係,就是床上的關係,這世界上難道就沒有褲腰帶之外的後門嗎?”

林教授是真的會罵,一句“褲腰帶上的後門”,連露生都挨批評。曾養甫眼看他又要大開粗俗的批判,連忙捂他的嘴喊停,林教授將他搡開一邊,方得意道:“可見你們做事輕率,對一個地區的人事完全不做調查,僅憑管中窺豹就敢登山門,這樣怎麼能不失敗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指著露生道,“比如你,就是成功得太容易了,你對上海不了解,對杭州也不了解,可是你和金明卿去做生意,卻能一帆風順,你以為這全是你們自己的努力?不,那是因為你擁有了江浙地區最寶貴的人脈——你認識梅蘭芳,認識梅黨,他們雖然是戲迷的聯盟,其中卻多有工商名流和金融巨子,這筆人脈保著你在整個江浙縱橫無忌!”

露生覺得這話不對:“我和梅先生也不是舊識,到了上海他才幫助我的。”

“可你唱戲唱了多少年?遙知即故交,這個道理懂不懂?你手上握著人脈,卻以為自己沒有人脈,難怪來了四川也是如法炮製,以為好話求一求人家就會幫你!劉航琛又不是梅蘭芳,會憐惜你唱戲的功夫。”林繼庸答得極快極鋒利,“至於稅改的成功,法幣的實施,也不是因為你能力真就無人能居上風,而是你們金家清白之身,沒有附庸在任何一方勢力之下,因此各方勢力都想把你們抬起來,籠絡收用。可惜你們不識抬舉,既不投蔣、也不投汪,既不投孔、又不投宋!他們得不到你們的心,也要得到你們的屍體——你看,結局是不是這樣?金家被五馬分屍,他們吃屍體也可以吃得腦滿腸肥!”說著,將手指露生的鼻尖,“做事須要天時地利人和,三勢儘失也不知反省,你還在這兒閉著眼努力努力呢!”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叫露生聽得垂頭暗服,竟有振聾發聵之感,想起馮耿光告訴自己不要一味地追附於金家的生意,“要把戲唱下去,以後自有用處”,原來是這個意思!可恨自己不聽人言,也未能領會六爺的苦心。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時,果然身後有餘忘縮手,若自己能夠放下身段,早結交人緣,不要嫌這個俗氣、嫌那個虛偽,何至於如今苦無計策?

可是一個人的心性如何能輕易改變?這樣改變了,又算不算折身權貴、趨炎附勢?

他有些困惑了。

林繼庸見他凝神聽住,大感得意,既得意自己無事不知,且得意自己這篇論述切中要害,在這小破火車上給這幫家夥聽去真是屈此高論!坐直身子,還想乘勝追擊,曾養甫一把拉住他——生怕他又說到求嶽身上,你可不要再說什麼“你倆為啥鬨掰”的糟東西了,再說給白老板說哭了!曾委長火速圓滑:“荷達,你比過去成熟得多了。”這句話倒是衷心的,曾委長彩虹屁,“不,應當是,深刻,你的見解更上一層樓,四年你不是這樣的。”

“就是因為我之前跟你辦事,吃了大虧。所以我在歐洲的時候,反複自省,思考我們究竟失敗在哪裡。”林繼庸拿手指敲著桌子,“現在我想明白了,還是那四個字——知己知彼!我們不光得清楚自己有什麼,還得弄清楚我們目標都有什麼、要什麼。”

“所以,咱們通過什麼人去找劉湘呢?”茅以升仍好奇,“能問嗎?”

“你這句話就不切中要害,通過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劉湘點頭。”

“但我們想知道。”茅博士憨笑。

“告訴你們有什麼用?你們都是不會演戲的人——”林繼庸擺手,“告訴了你們,不僅沒有幫助,反而增加破綻。”

“我會演戲。”露生也覺有趣了,“連我也不能說嗎?”

林教授看看他,“你可以!”

他打個響指,叫露生附耳過來——眾人隻見他烏潤的眼睛撲閃幾下,忽然一笑,笑得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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