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家訓(2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9296 字 9個月前

什麼意思還不明白嗎?少爺不吃族裡那一套!未想白小爺還有話說:“你們幾個上夜的,以後不用在這裡了,祠堂缺人,今日就派你們過去。”

能跟金孝麟祖孫串通一氣,吃裡扒外,用金求嶽的話說就是留著乾屁?這種人守夜比不守還擔心。

那幾個人既惶恐,又不悅:“祠堂是三老太爺他們看管的。”

“我在南京的時候,沒有聽說祠堂要分家來打理。”露生笑了:“即便打理,我看三太爺也是力不從心。家裡人手不夠,連廠子裡的工人都借來了。既然如此,我們這裡人手富餘,你們幾個平日做事很穩重,就去祠堂聽吩咐吧。”

金孝麟幸好不在場,在場可能又要被憋死一次。祠堂其實也不是什麼不好的地方,隻是那裡不能賭錢了,也不能吃酒了。幾個仆人當然不願意:“一向都是三太爺說祠堂的事情——”

“——三太爺願意不願意,叫三太爺自己來說。”露生回過頭來,笑容也斂了:“你們願意不願意,跟丁老大說。”

他背後的打手頭子,東北大漢,姓丁,也不吭氣,沉默地展示了一下胸肌。

大家又閉嘴了。

露生心裡替他們沒意思,心想這些人,跟班子裡爭戲一樣,沒有本事,還要開腔。緩和了神色:“交待的事情就這麼多,剩下的做事規矩,剛吃飯的時候我也說過了。再有什麼不懂的,問翠兒。從少爺來開始,工錢不必從齊管家那裡等,從我手裡過。做得好,工錢有的漲,做得不好——”他俏皮地一笑:“想來應該沒有做不好的事情。”

做不好請問我背後丁老大的胸肌。

一群男男女女你看我,我看你,覺得今天是沒什麼便宜可占了,老實的覺得就這樣吧,唯獨剛吵起來的廚娘,女兒是給金政遠家裡人做老婆的,心裡不服氣,皮笑肉不笑地又說一句:“彆的事都聽小爺的,隻是我們鄉下人,不跟兩位城裡來的姑娘住一起。”

露生看住她。

胖廚娘歪著臉道:“我們鄉下人本分,彆管嫁人沒嫁人,好歹是乾淨的。”

翠兒的臉白了。

這是含沙射影說她和珊瑚以前是妓|女,嫌棄她們不乾淨!

露生原本不在意她們說什麼,此時心中也不免生氣,難怪求嶽說金孝麟蠢得很,跟他沆瀣一氣的人也這樣又蠢又壞——這種撈不著好處的賤話說出來什麼意思?實在可氣又可笑。說自己沒什麼,翠兒是比自己勤苦十倍的人,要是真的自甘墮落,憑她的模樣,用得著為兩個工錢做丫鬟?

人要從良真是難,難不在自己的一份心,難在天下人毀謗刀口!有這張嘴說賤話,為什麼當初不救這些姑娘出去?難道淪落風塵,個個都是自己願意!

他原本不打算計較,現在為翠兒就要計較,看一看兩個廚娘,旁邊站著的衣服也不好,臉色也黃,顯然常受欺負,說話的那個肥肉把緞襖都撐滿了。冷笑一聲,仍是溫柔:“大姐說得對,你姓什麼?”

胖廚娘心想你這套路我可不上當:“我知道自己姓黃。”

“名字。”

“黃秀芬!”

露生點點頭:“你的名字我知道了,隻是黃大姐想多了,翠兒是領事的大丫頭,也不知你掙幾年,才有本事住她的屋子。”他也不等黃廚娘說話:“你是乾淨人,我有乾淨事情吩咐你做,以後院子裡不用你伺候,你和剛才這幾個人一起,都去祠堂。”

黃廚娘有點愣了:“那誰做飯吃?”

露生懶得理她:“缺了黃大姐一個,這院子裡餓不死。你去祠堂不是管他們三個人的飯,是管祖宗的祭祀,一日三餐,自然隻能是素的。我要你頓頓神案上不能重樣,彆管什麼花色,孝敬就孝敬到家。我日日會叫人去看。”他盯著黃廚娘:“祠堂裡做錯事情什麼下場,三老太爺那天在門口都告訴你們了。”

吊著打咯。

既然那麼喜歡乾淨,你BOSS又那麼熱愛祠堂,都滾去祠堂愛崗敬業吧!

一群人看看他背後一色黑褂的大漢們,部分敢怒不敢言,部分心裡狂喜亂舞,心想這些跟三太爺的人,仗勢欺人,今天總算出了一口氣。大家神情複雜了一會兒,聽白小爺說一句“散了”,還敢再說什麼?各自拿腳走開。

翠兒紅著眼睛,向露生拜一拜。露生按住她:“有什麼可拜?你又沒有做錯事。問心無愧,何必在乎蠢人說嘴?”

露生心裡也是有些悵然,想自己往日在班子裡,從來不用為這些閒事操心,就是在榕莊街也是隻管吩咐,不管打理。他倒不是覺得委屈,是覺得自己過去真是閒才閒出來的矯情。

人就是這樣,多乾實事就少生氣。

這裡回過頭又向丁老大道:“丁大哥下午跟翠兒一起,大門鑰匙和後門鑰匙,多給你一份。”

丁老大沉默得很,點點頭,又看看翠兒。

露生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來:“剛才當著大家的麵,我不好說,少爺是簡樸的人,今天我看他就帶了你們一個人去廠裡,以後他再這樣,不能聽他的,你們要跟著他。”

丁老大認真道:“不是我們隨意,是少爺說您教訓下人,要有什麼‘給力打靠’,叫我帶兄弟留家裡,有人犯賤,就給他一頓。”

金總深知宅鬥這種屁事,裹腳布的劇情都從男主不給力上頭來,什麼女主委屈了!女主被排擠了!大家給女主穿小鞋了!都他媽是男主不知道在外麵搞什麼飛機。他人不能天天留在家裡陪同宅鬥,不過撐腰這種事情,專業的事交給專業同誌嘛!

老公不在,同誌們代為照顧一下老婆叭。

露生不料是這樣,臉微微漲紅,怕丁老大看笑話,低頭笑道:“我知道了。”

丁老大鋼鐵直男,看不懂白小爺這是臉紅個毛線,很嚴肅地拱一拱手:“沒有什麼彆的事,我就帶翠兒姑娘去鎮上請鎖匠了。”

“去吧。”

丁老大帶人正要走,忽然眼神一緊,大聲喝道:“牆上什麼人?!”

一群打手訓練有素,登時順著他眼光疾奔牆根,丁老大暴喝道:“抓他下來!”

鐘小四正看玉麵郎君看得出神,覺得他溫溫柔柔的,說話也講道理,剛才那些人好像在欺負女孩子,他也沒看明白,但直覺玉麵郎君幫女孩子出氣了。正看得津津有味,想著上工的鐘要到了,想把東西從牆上扔下去,不料被丁老大一眼看見!

他也來不及扔東西了,跳下牆就溜——跑得掉嗎?打手同誌們直接翻牆,抓兔子一樣抓回來了。

露生和翠兒都吃驚,不知是出了什麼事,等到鐘小四被押到麵前,他端詳又端詳,不由得微微一笑:“是你?”

鐘小四滿臉通紅,不敢說話,被反扭著一隻手,又疼,咬著牙掙紮。

露生向丁老大擺擺手:“鬆開吧,這是那天少爺救的小工人。多半是來謝謝的。”又看鐘小四手裡抱個東西,破麻布蓋著,有點好笑:“你傷好了?”

鐘小四還是不敢說話。他手被鬆開,慌張地看看眾人,把東西往露生懷裡一塞,沒命地跑了。

露生也愣了,揭開那塊破麻布一看——大家全笑起來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