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求嶽這個人屬於喝酒之後就斷片兒, 既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更不記得自己乾了什麼。
他那天的計劃原本是這樣的:讀信,給自己臉上貼金;喝酒,助一下大家都懂的興;拉手,物理性推進距離;如果到這個階段黛玉獸還沒有任何抵抗的表現, 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風風火火往前闖!
結果不說了吧,太慘了。
吃沒文化的虧,看不懂王亞樵的信,丁廣雄大字不識兩個,周裕替他看了一遍, 說, 這個信都是誇你的。金總美滋滋地把信拿給露生,故作深沉, 誰知道從第一句聽起就淚崩。
王爸爸!你平時說話不是這樣的!隨便講兩句就好了為什麼那麼紙短情長啊真跟親爹一樣!
金總發自內心地說,他親爹都沒有這樣語重心長地教導過他。他真的太渴望這種父愛了。
後麵再來個張嘉譯推波助瀾, 可行了吧, 助興的酒都喝成淚了,自從穿越也被黛玉獸感染了, 哭成傻逼了。
是真的高興,也是真的感慨。
丟人……也是真丟人。
飆車飆到翻,煽情把自己給煽到了。
總而言之,他現在有了一點小小的信心, 養得起黛玉獸了, 也養得起金忠明了, 他可以撐起這個家了。
這是一點不容置疑的小開心。
不開心的是怎麼都想不起來當時到底什麼情況,他模模糊糊地覺得,露生好像不大願意,兩個人打架一樣推來推去的,他一個直男,也不確定路該往哪兒走,摸了半天,被露生香得暈頭轉向,聽他軟綿綿地好像在哭,心裡一下子虛了。
以前真沒碰上這麼喜歡的人,真怕惹他哭,要是沒這麼喜歡,反而二話不說就上了,一聽見眼淚,金總又慫了。
怎麼辦,玻璃美人,水晶玻璃,捧在手上多親兩下都怕哢嚓一聲搞碎了。看黛玉獸那個純情的小模樣,雖然嘴上說哥哥我願意哥哥我喜歡你,可能心裡都是健康網絡守護你我的那種瑪麗蘇少男愛情啊!親個嘴兒就全劇終了啊!番外就是突然生孩子啊!沒有過程啊!王子和公主(劃掉)和王子幸福地在一起然後就黑屏了啊!
金總開動他的金魚腦,恐懼地發現,露生好像也從來沒有正麵說過喜歡自己?特彆是在關鍵問題上,不是臉紅就是笑,沒有正麵答複過。
“……”
——這他媽難道是傳說中的“十動然拒”?
金總越想越崩潰,求生欲使他醒來之後先觀察敵情。兩人在荒山野地裡睡到綺霞滿天,醒來的時候,衣冠整齊,露生若無其事地坐在旁邊,拿野花編草兔子。
“……我睡了多久?”
露生頭也不抬,聲音是仿佛嗔怪的叮嚀:“好些時候,下回可彆喝這麼多了。”
金總試探性地又問:“我……乾了什麼嗎?”
露生把臉微微一紅,扭開臉說:“我不知道。”
“……”暴擊。
求嶽趴在草地上,從草縫裡偷看露生的臉,霞光裡美得嬌豔欲滴,簡直恨不得立刻拍個處朋友文學速度與激情第二季。他往這頭挪一寸,露生往後退一寸,兩人現場上演靈長類的退化,從智慧生物到爬行動物。退到河邊,露生紅著臉,眼淚都要出來,輕聲細語地嗔了一句:“又做什麼。”
求嶽看他並不生氣,又見他羞得實在可愛,心裡一股溫熱的情緒,不知不覺地笑出來,也不懊喪了。“嗐”了一聲,暈頭轉向地站起身,露生連忙扶住他,不聲不響地把他手牽住了。
還好,手還是給牽的,而且還挺主動的。
他鼓起勇氣問他:“我記得我好像親了你。”
露生隻是低著頭,緊緊抓著他的手。
他又問他:“能不能再親一下?”
露生不說話,腳步也停了,求嶽彎下腰去,抬起他的臉,輕輕看了一會兒,低頭吻他的嘴唇。兩個人的唇上都帶著夕陽的溫度,軟熱又潮濕,你追我躲的,有一點強取豪奪的意味,其實也是半推半就,最後約成一個短暫的輕吻,如蜂采蜜。
這吻很甜,能解酒,頭也不痛了。
帶來的大青騾在樹底下嚼了半天的草,想不通自己今天到底是出來乾什麼,一不犁田二不拉車的,拴在樹上閒晃。看那兩個人把自己忘了,站在二丈遠的地上光是親,急得在後麵踢樹慘叫。把那兩個人嚇開了,都朝這邊看,原來是騾子,紅著臉都忍不住笑。一個按著頭又叫“哎喲!頭疼!”
另一個背過身道:“活該。”
金總美滋滋地想,來日方長,有進步就是勝利,失敗是成功之母,下次再爭取嘛!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裡,第一次嘗試這樣緩慢地去愛一個人,又或者,愛情原本就是緩慢的,要細水長流地互相啟蒙,把一切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
兩人順著原路下山,仍舊是露生騎著騾子,求嶽在前頭牽著,好像回娘家的樣子。玫瑰色的晚霞映著他們,在晚霞裡聽到新蟬為初夏練習熱情的歌曲。
初夏這段日子是悠閒的日子,工廠忙了一個春天,現在要盤點庫存,觀望一下原棉市場的情況。這一季棉花好還是不好,夏天看長勢和天氣就能大概知道一二。金總現在覺得棉花這玩意兒真是親切,從地裡撲嚕撲嚕地長出來,采摘下來,最後變成錢。偶爾跟周裕去鎮郊的農田裡看看,綠綠的也看不出什麼頭緒。
周叔道:“看這樣子長得還可以,隻要今年彆起雹子、彆落大雨,應該也是穩穩當當的一年。”
“棉花怕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