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生轉過臉,迎麵正對上金世安惱怒的眼,他一見這張臉,頓時把昨夜的事都想起來了(發瘋選擇性遺忘)。
心如死灰,他兩行眼淚又下來了。
金世安見他哭就煩。
“哭,你還有臉哭?”他把一根色彩斑斕的胳膊伸到露生眼前:“瞧瞧你乾的好事。我好吃嗎?”又拉衣服,“從肩膀,到胸口,兩條胳膊都被你啃一遍——哥們兒,毒癮我理解,但你這樣啃我,我尷尬不尷尬?老子今年還穿不穿短袖?要不是我菊花護得好昨晚上估計菊都被你爆了。”
原本以為穿越來是個起點爽文,結果居然是喪屍圍城,電影也沒有這麼拍的,太尼瑪刺激了。
白小爺又羞又愧,且痛且悲,白烈馬退化成了白黛玉,白黛玉無話可說,唯有兩行清淚死寂長流。
金世安還沒放棄組隊的希望,他回思之前的談話,確實沒抓住重點,最大的籌碼沒扔出去。之前他就想明白了一件事,結果白露生一嚇一哭,他給混忘了。這一夜他勞以筋骨,心中盤算已定。他推推露生:“彆幾把哭了,老子跟你說件事。”
露生哪會理他,露生越發哭死過去,金世安聽他若有若無地說了什麼,俯下耳朵一聽,原來氣若遊絲地哭道:“還有什麼可說……你拿繩子來勒死我,是正經!”
這他媽林黛玉台詞都原版登場了,你這是要退化成幼年黛玉獸啊?
抽大煙的賬還沒跟你算,你倒先美少女戰士變身了!
金總炸了。
“兄弟,不,按年紀算,你都是我爺爺了,白爺爺,白露生爺爺,你可不可以冷靜一點,大男人一個能不能彆跟娘們兒一樣,一言不合就掉眼淚?長江源頭來自你?你是祖國|母親河?能不能要點臉彆再哭了啊?”
黛玉獸才不理他:“我哭與你有什麼乾係!我是沒有臉的人,快些讓我死了,我殺人也算償了命!”
“牆就在旁邊你撞啊。”
黛玉獸哭得氣斷喉噎,東倒西歪就要下床:“我去找太爺請死去,我不能叫太爺糊塗著被蒙騙。”
金總服了他了。
他冷眼看白露生跌跌撞撞爬到床邊:“你少爺沒死,我知道他在哪兒,騙你我天打雷劈。”
黛玉獸立馬停機了。
柳嬸心疼她的小爺,更想起他素日許多恩德,隻願金少爺能放她小爺一條生路,各自過生活。誰知柳暗花明,少爺醒過來,兩人又好起來,親親熱熱地過了半年。可世間風波難平,該來的總要來。有錢人終歸是見異思遷,金大少今天興頭頭出門去,入夜才回來,壓根沒把白小爺放在心上。
——哪怕問一句也好呢!
金世安並沒察覺她的臉色,洗了澡便叫倒茶拿點心,他悶聲啃著酥糖,心裡還在想秦萱蕙說的事情。吧唧吧唧啃了半天,抬頭見柳嬸還沒走,忽然回過神來:“露生呢?”
露生怎麼沒出來迎他。
柳嬸忍氣道:“睡下了。”
金世安一頭霧水:“這麼早就睡了,他不等我回來聊天啊?”
柳嬸更氣了,索性跪下來:“少爺,你放白小爺走吧。既然是要成家立業,養著戲子也不好聽。小爺為你死去活來,你心裡要是沒有他,你就放他出了這個門。我給你磕頭。”
金世安就煩他們跪,一跪準沒好事,他一把扯住柳嬸:“哎彆,話說清楚,他又怎麼了?又抽上了?”
柳嬸伏在地上:“小爺打你出門就暈過去了,灌了好些水才醒轉,這一天不吃不喝地躺著,喂進去的東西都嘔出來了。”她怕金世安暴躁,“不是小爺不肯吃,他是太虛了,這些日子無日無夜地伺候你,什麼身子禁得住這樣折騰。”
金世安跳起來:“乾嘛不早說?人在哪?”
露生原本昏昏沉沉橫在枕上,聽見金世安的聲音,蒙矓睜開眼。
金世安在他床頭蹲下來,心中一陣迷之心虛,那個感覺像小時候考砸了找他媽簽字,又像業績不好的時候被迫跟股東開會,可惜金總是沒有婚姻經驗,更沒有出軌的經驗,否則他會知道,這種心情最像的是出軌老公回家麵對傷心欲絕的老婆。
他經驗雖然沒有,姿勢倒是很熟練,金總做小伏低地趴在床邊上,露兩個誠懇的眼睛。
“祖宗,又哭了?”
露生眼睛一轉一轉地看他,看了半日,飄飄悠悠地問:“你跟我說你不是少爺,是不是真的。”
金世安撓撓頭:“不是早就說清楚了嗎?咱們的小秘密呀,怎麼你又想起這一出了?”
露生不說話,眼睛盯著帳子。
金總在外麵浪了一天,白小爺在家做了一天的思想鬥爭,他原本想得清楚,少爺既然不是那個少爺,他也就不會愛他。可為什麼他說要成親,自己這樣難過?
他躺在床上一整天,無端地想起這半年裡金世安對他許多的好——粗糙的、幼稚的,可含著溫柔。那是過去少爺從來也沒給過他的東西。
自己真不配為人,露生想,果然戲子骨輕,水性楊花,旁人對自己好兩分,自己身輕骨賤也就把持不住。他憑什麼哭?又憑什麼躺在這裡要彆人來哄?
他憑什麼舍不得人家?
白小爺越想越羞愧,要是金世安不來也就罷了,來了又低聲下氣,這時候也不好再哭,連忙坐起來,隻是淚已經在他眼睛裡醞釀了一整天,要收也收不住,坐起來就是兩條長江往下淌,看在金總眼裡,是我們黛玉獸又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