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總:嘻嘻,能不順利嗎?
費德曼那頭也在嘻嘻。
就像他所預想的那樣,天下投行一般黑,華爾街投行不會做小漲幅的生意,他們一定會放出消息,打壓銀價。白銀州的銀礦主和西海岸的走私商無形中形成了激烈的競爭,兩邊都認為紐約有傻子,此地人傻錢多速來。而這場競爭,當然也是走私商們獲勝,他們有更低的價格,更充沛的來源。
甚至有些人還沒等貨船靠岸就預先簽訂了交割的協議。
被預先拍下的走私白銀抵達洛杉磯,開始提純冶煉。紙終於包不住火了,冶煉工人發現有些白銀是鋅錠。
當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走私商在清點倉庫,每個港口都在檢查自己的白銀,一箱一箱地開箱查驗,他們越點冷汗越多,有些人當場昏了過去——沒有一箱是真貨,整個倉庫,全是假的!
他們被人騙了,用白銀的價格買下了整整47噸的鋅錠!
金總:現在的感想就是很爽,很爽,非常爽。
杜老板:俺也一樣。
那是3月20日的下午,金求嶽入市的第二個交割日。
怎麼辦?第二天就要交割!怎麼辦?拿不出東西就要賠錢。
為了避免交割賠付,走私商開始吃進跌至60美分的廉價白銀,企圖將事情蒙混過去。洛杉磯港口一片混亂,不斷有人發現白銀被鋅錠冒充,47噸的白銀缺額讓紐約銀價飆升到90美分。即便如此,走私商仍在含淚吃進,因為拿不出貨物,就要賠付雙倍的價錢!
——天曉得從哪裡找47噸白銀來!
華爾街做夢也想不到銀價原來是這麼抬起來的!
費德曼在調查局的審訊室裡得知了這一切,那一瞬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感到窒息。
金求嶽知道他很窒息。是的,每個商人心中都懷著一個黃金鑄就的英雄,不過鑰匙十塊錢配三把,您配嗎?
配幾把?
報紙上,四家被封查的事務所赫然在目——它們是安達信、高盛、摩根士丹利、以及普華永道。
金求嶽知道,它們有些日後仍然會繼續投行,有些則轉向會計事務所。但無論哪一個都會是日後響當當的名字。他相信這四家巨頭的能力,也相信他們的野心和眼光,儘管他們現在還是新手村的小號。
金總:屠小號的心情就是很爽、很爽,非常爽。
他給每家都投了一百萬,知道他們在大蕭條之後不會放過中國人的這一百萬,他也知道他們一定會精心計算,以為無論如何銀價都不會大漲。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金求嶽想告訴他們,我就是天。
就在華爾街歡欣鼓舞的時刻,洛杉磯警方也接到了走私商的報案,他們實在是撐不住了。但這個消息誰敢放出來?放出來就是讓白銀期貨市場徹底崩潰,從90美分跌回60,甚至50,誰能承受,誰敢承受?
哭瞎的走私商不敢說,獲利的白銀州不願說,焦頭爛額的聯邦政府不能說。
而金總非常鎮定,沒急著跑路,按照約定,他去拜訪了一個人。
對方正在陽台上喝酒,看到求嶽,他醉醺醺地笑了:“boy,乾得漂亮。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求嶽笑了:“大名鼎鼎的李弗摩爾,哪有那麼容易藏起來?”
——總不能告訴你,我是後來參觀過你的故居吧。
在澳洲讀書的時候,他的老師就是李弗摩爾的忠實粉絲。大部分同學對這些投資大鱷的雞湯興趣缺缺,金總卻跟聽評書一樣,特彆喜歡。
在金總看來,起點哪有這些傳奇好聽?
到達美國的當日,他叫露生在房間裡睡覺,訂完百老彙的票子,他驅車前往傳聞中的李弗摩爾舊居。
隻是碰運氣,還真讓他給碰著了。
金總笑道:“如果找不到你,我可能還要多花一點錢,幸而找到了你,讓我提前搞定了騙人的房子。”
他向李弗摩爾提出了一個陰陽合同,希望能以15萬暫時買下他的房子,明麵上以200萬成交。同時,他要李弗摩爾給他一點資料。
隻有這位身經百戰的股票大鱷能提供所有西海岸貿易商的資料。
代價是四個月後,金求嶽要給他兩千萬美金。
李弗摩爾望著他,心情很複雜,當時這個中國人來找他,他覺得這是個瘋子,坦白說,他根本沒指望這人能給他兩千萬,15萬美金已經足夠他再戰股市。
但金求嶽告訴他:“你玩得太小了,我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操盤。”
現在兩千萬美金就在他麵前。
他真的創造了期貨交易的奇跡。
“你不必問我為什麼找到你,也不要問我是怎麼找到你的,這些其實都不重要。”求嶽戴上帽子,準備離開:“倒是我想問李先生你一個問題,你明知道我會砸穿美國的白銀盤,為什麼還要幫著我呢?”
李弗摩爾晃了晃酒杯,帶著一點恨意,這個曾經風光無限又落魄至極的股票傳奇回答了一句話:
“我死以後,哪管他巨浪滔天!”
3月29日,金求嶽在期貨市場脫手清盤。
來時兩手空空,去時,他帶走了一個億。
那一頭,費德曼和另外三位經紀人在調查局哭成了狗:“你們瘋了嗎?隻要調查一下就知道,是中國人來找我們投資的,就是那個helon king。就算有假貨也不是我們在操縱交易,這難道不是中國人的騙局?你們是怎麼查的?”
調查專員頭上全是青筋——要是能抓住中國人,還用得著抓你嗎?
總他媽要有一個背鍋的啊!
要怪就怪胡佛先生這個人政治素養太好,胡佛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做了決定:“這件事要按流程走,先封查那個涉案的事務所,然後按聯邦法律抓人。中國政府現在對我們的意見很大,當事人又是滿清皇室,如果貿然抓人,會給他們的外交部口實,到時候有理也說不清。”
胡佛心裡還有一句話:我才不信中國人有這個金融頭腦,這準保是華爾街那幫臭泥鰍在頂風作案。
於是,按照銀行的交易賬戶,他們突襲了紐約的盧文雷事務所——當然,隻逮住了一臉懵逼的盧老胖。誰讓盧先生當初財迷心竅,非要把投資賬戶據為己有呢?這還是他拿槍逼著金總同意的,真是秀得頭皮發麻。
調查員們順藤摸瓜,頭皮更麻,這尼瑪居然是案中案——中國人操縱盧文雷進行集資,所得的四百萬美金已經被席卷一空,去哪裡了還用問嗎?去了白銀期貨市場!
必須要提到,就在這一個月裡,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一筆又一筆上千萬的資金彙往中國,還傻了吧唧地以為那是複辟的政治資金!
當時的胡佛先生是這麼說的:“中國可能要有一場大暴動了。”
金總:說得挺對,就是主語沒說對,中國換成美國就對了。
那一刻如夢方醒,胡佛呆坐在辦公桌前,難以相信這個詐騙案居然無法起訴,所有關聯的賬戶都是美國人的名字:負責投資的西部建築公司,早在一周前就因為極好的業績表現被密西西比一家啥也不知道的公司收購(就很躺槍),接著查下去,建築公司的資金來源來自一個下屬風投部門,持股已經變賣,負法律責任的大股東也是個美國佬,再查下去——
盧文雷:是的,正是本人。
胡佛硬著頭皮,向白宮報告了這個消息,羅斯福不動聲色地聽完,看看胡佛:“親愛的,現在是詐騙的問題嗎?要是我沒猜錯,連他的身份都是假的,中國人在報複我們的白銀法案,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
是的,噩夢才剛開始。
這場橫跨太平洋,曆時五個月的天秀巨騙,徹底打崩了美國的白銀市場。西海岸的白銀貿易降到了冰點,所有港口風聲鶴唳,無人敢用亞洲來的走私白銀。而好不容易交上貨的走私商們發現自己接了個驚天巨盤,那位豪押白銀的大佬已經擦屁股走人——這盤沒人接了!
銀價在90美分懵逼了一天,然後大珠小珠落玉盤。
兩天時間,銀價暴跌回50美分。
很多人跳樓了。
傷心嗎?傷心。
難過嗎?難過。
可是中國比你們傷心難過一萬倍。在你們貿易白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是中國人的血和肉?
還是那句話——金錢是這世上最純潔也最高貴的東西,它能購買國王的金冠、也能委身窮人的衣袋,它永不向任何強權低頭,也決不蔑視任何弱者。誰能理解它、誰就支配它,誰能尊重它、它就跟隨誰,它金色的光芒裡映照出一切人心的善與惡,正義與邪佞都在金錢麵前無所遁形,純真的人知道它純真、汙穢的人指責它汙穢。
當你向它屈膝獻媚的時候,它會是你喉頭沉重的枷鎖,但若你能無懼於它的鋒芒,它也會是你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刃。
這個世界永遠有正義存在,你做過什麼,就要承受什麼。
焦頭爛爛額的調查局專員衝入中國貴族位於長島的豪宅——已然人去樓空,戴笠一早派出專機,將八千萬美金和愛新覺羅黛山先生一起麻溜兒地帶回了中國!
桌上留下一張碩大的字條,瀟灑縱橫,乃仿林則徐筆意,上書:
——貴國為一己之私利,苛行白銀法案攫中國之民脂民膏,小小懲戒,此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爾蠻夷之國,法條甚疏,尚有萬種方法可令你美利堅金市驚濤駭浪,我聖人有雲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如再一意孤行,今日千萬美金隻是大禮之始。孰輕孰重,爾自權衡,勿謂言之不預也!
羅斯福簡直要氣笑了。
“這些中國人,還有一點羅賓漢的浪漫主義。”
就在他對窗托起煙鬥的時刻,倫敦紅磚碧瓦的肯辛頓宮前,馬車輕快。兩名車夫偷看車廂裡酣然沉睡的兩個貴公子,他們談論著:“哪個是中國的王子?”
“矮個子的那個。”
“喔!王子殿下,這就是大不列顛的肯辛頓宮,您要醒一醒,拍張照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