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槍大炮?”英國鬼子挺厲害的,八國聯軍裡就是他們打頭。
求嶽搖頭。
“那是……學問知識?”劍橋牛津都在英吉利。
求嶽仍是搖頭。
這可奇了,黛玉獸琢磨又琢磨,忽然想起一事,新仇舊恨登時湧上心來,咬著牙低聲道道:“我知道了,他們賣大煙。”
你特麼還記得自己吸過毒啊!
“得了吧你這都哪兒跟哪兒?”金總爆笑,“哥哥告訴你吧,英國最厲害的就是紡織工業。”
黛玉獸詫異:“英國人也會織布?”
“會?何止是會?工業革命就是英國領的頭,我們現在用的織布機、紡紗機,最早都是英國改良的。可以這麼說,要不是英國人最先推廣機械紡織,現在全世界都還得腳踩手插呢。”
“可現在棉布市場上,沒聽見英國貨有名頭。”
“是啊,這兩年英國不行了,美國工業勢頭強,英國就這麼屁大點地方,分分鐘擠下去了。所以我之前說羅斯福不會走漏風聲,就是知道英美兩國心裡有疙瘩。”求嶽見路上橫著一隻柯基,萌噠噠地抬腿兒撒尿,小心地把露生拉過去。
露生笑道:“英國大街,狗屎真多。”
“噫,仙女不要說屎。”
露生更笑了,拿手杖逗逗小狗:“還接著說你的場麵話來。”
微微的春風吹過,這時節的春風也恰是柔和,正是莎翁所吟詠的“proud-pied april”,萬物披錦著繡的季節。求嶽麵向著露生,兩人一前一後地相銜而行。
“有句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英國紡織雖然不行了,但傳統和技術還留著,雖然在批量生產上可能沒有美國能打,但尖端麵料上,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毛紡這一塊,八十年後,英國人都還是很厲害。”
“……毛紡,羊毛紡織?”
“對。咱們從紡織這塊起家,就不能隻吃棉紡一碗飯。現在國內的毛紡領域基本都還是空白,而這一塊兒其實利潤很大。”求嶽蹲下身來,拍拍路過的狗頭,也不知道這柯基到底是流浪犬還是閒著好奇,一直跟著他們。“張嘉璈你記得嗎?他妹妹就是徐誌摩的前妻,女強人,在上海搞了一個服裝公司。我之前去找六爺的時候見過她一麵,她問我有沒有興趣提供毛呢原料。”
張幼儀說,現今上海的貴太太圈子裡,毛呢時裝非常搶手,而且很熱門,好品質的毛呢大衣甚至能與皮草一較高下,更不要提男士西裝的主麵料就是毛呢。隻可惜料子都要從國外進口。
如果國內有高素質的生產商,那不僅能壟斷國內的西裝產業,原料還能傾銷日本和東南亞。
這是實話,日本丁點兒地方才能養幾頭羊。
“咱們中國不缺羊,以前沒有人試過生產毛呢嗎?”
“有過,天津以前就搞過毛紡,但是受限於技術和資金,都沒弄成規模。”
露生甜甜地笑了:“我懂了,你想再做一次玄奘,西來取經。”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求嶽指一指布利斯特蕭條的街市,“當初洋務運動,英國正當強勢,那時候要請個技術專家來,求爺爺告奶奶,人家還不一定給好臉。不過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英國現在受金融衝擊,大量的工人失業下崗,隻要重金聘請,沒有請不動的菩薩。”
當初安龍也是這樣借著三友的東風,借來了整套的技術班子——金總深諳趁火打劫的真諦,劫錢是下流,劫人才才是上上之選!
“所以你才要去倫敦。”
“現在是時間緊,國內還有事情要辦,所以順路去倫敦看看。等咱們國內的事情辦完了,法幣穩定下來,咱們就周遊列國——比利時、意大利,到處都是人才,都能招攬到國內的話,說不定能把中國打造成未來的紡織帝國。”
露生不料求嶽是運籌帷幄如此,一麵跟美國人打著金融戰,另一麵還能分過心來規劃將來的生產。這時候也明白了,求嶽支開特務處,是怕孔祥熙知道他訪問英國工廠。因此隻拿玩耍當借口,韜光養晦地乾點兒私活。
想到此節,心中雀躍,又覺欽佩——當真誤會了他!想他過去那些朋友是多麼不識人呀,放著這樣的英主奇才不追隨,倒給架空了,叫他渾渾噩噩地混日子!
“哥哥……你可真厲害。”
求嶽也笑著回望他:“喜歡嗎?”
露生和小狗一起點頭。
“場麵話就喜歡,真心話還聽不聽?”
露生忽然臉上一紅,抱了狗道:“那個就不聽了。”
“真心話居然不聽?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總是那個膩歪意思就對了,你這個人嘴裡沒些正經,我不聽。”
“哎,乾嘛呢,那是人家的狗——聽一下嘛。”
露生笑得撇過臉去:“不聽不聽!”
“聽嘛。”
兩個不害臊的東西在英國大街上拉拉扯扯,真是不成體統,還好英國人民有見識,毫不驚慌,畢竟英國基佬多。
求嶽把狗扔了,攔著他笑道:“躲什麼?哎你這個朋友就是很奇怪,我不理你吧嫌我不理你,我跟你騷吧你又嫌我惡心。”硬拉了他的手,不自覺地聲音低了:“我是想給你分一點時間。”
露生走不動腳,隻覺春風吹來蕩去,把頭發都吹亂了。
“我得給你留一點時間,我不能讓你跟著我,總是擔驚受怕、一直吃苦,我也不願意占據你所有生活。”求嶽撥開他的頭發:“這是英國,莎士比亞的故鄉,有你喜歡的戲劇。我在美國就想著要帶你來一次,還有法國,意大利,都是藝術聖地。”
“世界很大,我想帶心愛的人一起去看。”
“有朝一日,如果後人給我們寫傳記,我不要你做我背後的男人,我希望他們能叫我,白露生的愛人。”
那一天的布裡斯特是平平常常的日子,因為蕭條,所以街上行人寥寥,隻有春風充塞著寧靜的港灣城市。
“是不是特彆幸運,愛上我這麼優秀的男人,事業又會搞,情話又會港。”
露生光是笑,怎麼拉都不回頭的,怕回頭給他看見通紅的臉。
求嶽道:“而且床上還勇猛。”
露生回過頭來捶他:“就知道你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