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夜歸(2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8586 字 11個月前

露生起初有些心不在焉,耳朵聽著,眉眼卻是悄悄顧盼,聽到“改名”兩個字,方才醒悟過來,低頭複抬頭地笑道:“怎麼這麼巧!我也改了名兒,叫白露生——你說好聽麼?咱們都得了新名字了。”

武小艾愣了一下:“你也改名?”

露生又覺悟到改名並不是說話的重點,遲疑著問:“剛我沒聽清,武師兄,你當真改行?”

武小艾吸了一口氣:“對,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露生不料他這樣言出必行,心中欽佩。又覺他拿得起、放得下,當真改行唱生,欽佩之餘更多了一份惋惜,不免走近了兩步,輕聲道:“咱們打擂台,不過一時賭氣而已,武師兄又何必當真。”

武小艾詫異地看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露生又不知該怎樣說了,輕聲細氣地說:“唱戲又沒規定一個地方隻許一個人唱得好,你旦上那樣出色,改了豈不可惜——本來是玩話,倒叫我過意不去了。”

武小艾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良久,微笑道:“玉姐怎麼好像吃了糖一樣,比從前甜得很。”

露生不覺臉上一熱,幸而臉上蓋著粉,看不出來,低頭笑道:“師兄彆拿我開玩笑。”

“若是當初你肯和我這麼說話,我也不至於氣得要和你打擂台。”武小艾大笑道:“今後咱們和睦相處,你唱旦、我唱生,咱們也不必爭台子。”

那時露生和月生時常吵架,又兼心裡懷了點事情,因此和武小艾反覺親近。隻可惜唱戲這種事,雖然是99%的汗水加1%的天分,起決定性作用的卻是那1%,更何況武藝士的汗水離99%還差了些——張老娘會經營的人,有時請了紅角來搭戲,就不免要把武小艾給換掉。

露生時常還肯看顧他一些,偶爾和張老娘鬨個脾氣,武小艾都是感激不儘:“要是沒有你,我更吃不開了。這叫我怎麼謝你!”

為了這份感激,他經常自己煮了湯水過來,給露生也帶一份。

張老娘看了就起疑心,告誡露生:“吃進嘴的東西你長個心眼,知道我嗓子怎麼毀的麼?”

這話偏還叫武小艾聽見了,武小艾冷笑走來道:“張大娘,你也彆太看扁了人,我生他旦,又不衝突,我做什麼要害他?不過窮苦人一點心意罷了。我曉得玉姐現在和大少爺要好,未必看得上我的東西,但你也彆忘了,金少爺是願意聽我唱柳夢梅的,今天我走了,我看你明天怎麼跟他交待?”

張老娘立刻就要反唇相譏,露生連忙攔住道:“媽乾什麼又說這種話?我和師兄唱熟了的,你又平白得罪他乾什麼?”其實金世安來看戲,不過是要聽麗娘,夢梅是隨意,無非是看在露生的麵子上,愛是誰就是誰,怕張老娘說出來更得罪人,隔開兩人道:“為一點點事情也能吵起來,叫人家看了豈不厭惡?媽以後要再這個樣子,我便不來這裡唱了——省得見了麵生氣。”

武小艾一發脾氣上來,將湯倒一碗出來,自己先喝一半,將碗拍在桌子上道:“怎麼樣?今天我偏就要這個麵子,凡是入口的東西,我先試毒,以後他吃的東西,不管是誰給的,我全給他試毒,不要弄壞了玉姐這金貴喉嚨!”

大吵一架的結果是最後誰都沒能拗過武小艾,後來露生吃喝的東西,武小艾都奪過來先嘗一口——又被張老娘罵饞死鬼投胎。時間長了,露生也習慣了,奪去吃一口實在難看,自己先主動分一半來給師兄。

倒有兩次真的試出毒來。一次點心,一次茶水,點心吃罷上吐下瀉,兩個人一起上吐下瀉,結果是那場戲直接沒有唱。茶水卻真的是喝下去就吐出來——武小艾叫道:“這是誰給的茶?”說話時,喉嚨已經啞了。

露生嚇得哭成淚人,死活纏金少爺請醫生來看,所幸是沒有損傷到根本,歇了一個夏天,終於聲音複原。

“一個人為了我,連吃飯的本錢都險些沒了。叫我不能不信他。我也實在想不出交情到了這個份上,又何必害我。”露生一麵按承月的拍子,一麵向文鵠道:“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確定,他到底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是蓄謀已久。”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客人也多了,隔著湖聞見馥鬱的梅花氣味,爽冽怡人。露生俯身欄杆,有些閒適的心情,除去這兩個舊仇,其實日子是慢慢好起來的。

“可惜那時手裡沒證據,又沒人替我出頭。隻是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他還在唱,可見在戲上也有一二分真心,或許改過了也未可知。”

“就這樣放過他?”

“若真能改過,豈非大善。他要真是好好唱戲,我也不想再計較了。”

承月忽然停了唱道:“師父,你說的這個人,現在還在唱昆罷?”

露生一滯,含嗔橫他一眼:“偏你又知道了——怎麼擅自停下?”

文鵠壞笑道:“外麵客人要罵你了。”

承月不高興地朝他一瞥,隻好接著又唱。

文鵠道:“那另一個姓湯的,也不管了嗎?”

“湯飛黃不過是市井庸人,偏又附庸風雅,看不慣我和蘇昆的藝人交好罷了。這個人腦子不好,做事很蠢,翻不出什麼浪來。”露生摸著欄杆,開春的湖麵有遊魚的潛影,“他和武小艾一起,倒也不稀奇,畢竟人家出身比我好些。若是武小艾改過自新,要調|教一個湯飛黃,還不是易如反掌。但願他倆都學乖了才好。”

人在困境裡時常會有攢運氣和積德行的念頭,得饒人處且饒人,換一件盼望的事情能夠實現。

——要是求嶽能再好一點,去街上走走的話。

他趴在欄杆上,有點瞌睡。白老板摸起魚來也是駕輕就熟的——可惜沒能睡成,茶房從裡頭跑出來道:“小爺,又有客人說想見你。您先彆忙著拒,他托我問問您,把戲本子轉給彆人了麼?”

露生微微抬起眼皮兒:“什麼叫戲本子拿給彆人了?”

“就是您的那個《越女劍》。”茶房道,“好幾個人,一齊來問的,問問您是不打算演了還是怎麼說。”

——連承月的唱都停下了,文鵠也從椅子上跳下來。

“什麼意思?”

“得月台在唱新戲,新班子,剛來的,他們去聽了一下。”茶房打量白小爺的神色,把聲音又壓低些,“說和您的《越女劍》,幾乎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換了個瀏覽器。

找到為什麼老是錯日子的原因了,無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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