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卷軸(2 / 2)

木床上的人咬著牙關忍著劇痛坐起來,嗓子嗚嗚的不知在說些什麼,也不回應兩人的招呼,隻眼珠死死地盯住櫃子上方,抬起手指那卷軸。

“你要這個?”黎蔓很快反應過來,上前將東西遞到人手裡,“是這個嗎?”

她剛把東西拿到離乞兒稍近的地方,後者猛地抬手一把把東西抓在手心,像隻在冬日裡餓了許久的野見著了肉骨頭,神色凶狠警惕且動作實在突然,倒給毫無準備的黎蔓嚇了一跳。

她微微抖了抖身子,本來落後其半步的方守中見狀,快速邁了一步擋在黎蔓身前,正好將女子與乞兒擋開大半:“郡主?”他微微蹙起眉,偏頭擔憂地看向黎蔓。

“無妨,”黎蔓定了定神,隨即搖搖頭,“不關事。”

她年少時曾隨父親在軍營裡見到過被俘虜的蠻金士兵,大多五大三粗,凶神惡煞。對上黎舉飛和黎蔓時,他們通紅的雙眼似乎在說:我們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那是真正茹毛飲血、苦大仇深的眼神,相比之下乞兒這才哪到哪兒?黎蔓心想,向來是因為自己在京城待得太安逸了些。

她繞過方守中,又上前半步,對上床上的乞兒時也有些無措——對方既不會識字也不會說話,該如何是好?

“我們沒有惡意,”黎蔓試探地問:“你……這幅卷軸對你很重要?”

乞兒把卷軸抱得緊緊的,猶豫半晌,似是想起昨日是黎蔓出言把自己救下,遂點了點頭。

“那你可有親人或者好友?”黎蔓又問,想著若是能聯係上對方的家人,興許他們三個就不用在這兒大眼瞪小眼了。

親朋好友?

自己不過一街巷乞丐,不知父母,先前在安王府服侍的兄長早已沒了消息,哪有什麼親人?朋友……不過終日混跡在一起的一群過街老鼠,遇到好心人給些錢糧時還會大打出手,那些哪算朋友?

那個畫師也不算吧,不過萍水相逢,何況人都已經死了。

他半天不吭聲,黎蔓大抵猜到大半,也明白對方難處。貴人家中的奴隸大抵都被主子抓著賣身契,輕易是不敢亂跑的,麵前的人大抵隻是個無所依靠的街頭乞兒。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呢?我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平時被“喂”來“喂”去。我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我先前以為拿了那富貴少爺的碎銀便能好過些,興許也能搭個草棚子將就過得好些,還不是雙拳難敵眾手被搶了去。說來說去也就那天吃了頓飽飯,除此之外我的每一天都有什麼區彆呢?

我甚至還不如街邊的一顆雜草,雜草都有可能招來那麼一兩個人說長得還不錯。

哦,我後來還被人抓去灌了啞藥當了啞奴,再後來還遇到了個會畫畫的瘋子,非要見我替他做一件事。

會畫畫的瘋子……

我答應了他要把畫交出去,交到越尊貴的人手裡越好。

瘋子實在是太天真了,那些人哪裡會喜歡他那個窮酸畫師畫的畫,哪裡會看得起我,又哪裡會在乎千裡之外的事呢?死了就死了,明明在他們眼裡,我們這些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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