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交談(2 / 2)

“但我很久沒有夢見過我父母和阿兄他們了。”

陸聞硯當即怔楞在原地。

她語氣是有些低的,比起悲傷更像是困惑,也無甚哽咽,但陸聞硯幾乎是刹那間就感到難過。

他年少時曾讀過一句唐詩,以前隻覺寫得情真意切,眼下才算真正體悟。

唯夢閒人不夢君。

她失去家人的時候甚至尚未及笄,陸聞硯想到此處,忽而有些說不出話來。想讓她彆再難過,可又覺得這話太過強求,太過霸道。

無論是回門之日所見過的康修術和許氏,還是前幾日遇見的越千山,又或是在黎蔓的話語中,都不難看出“燕北”留予她的溫暖記憶——鎮國公的小女兒,本該是在千般嗬護萬般寵愛中長大的。

如果不是那場燕北之戰的話。

不知道某人心裡的彎彎繞繞的黎蔓也有些不自在,她不是喜歡將這些儘皆剖析給他人看、給他人聽的性子——讓其他人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至多會讓關心自己的人徒增傷心,那又有什麼必要呢?況且涉及她自身最大的秘密,總歸是需要慎之又慎的。

於是她想了想,選擇另說一句話將此事岔過去,遂笑道:“不說這些,我猜等這邊的消息全部傳回京城,起碼淩家真得對我恨之入骨了。”

陸聞硯心底五味雜陳,順著她的話說:“這麼說的話……汪家怕是想把我剝皮吃肉了。”

同樣都是外界帶來的仇視,倒也不必分個高低了,黎蔓想了想發覺確實如此,於是點點頭。

可不是麼?淩家和黎家親事的告吹,讓永和帝對淩家心生不滿,繼而讓淩家的女婿汪梁丟了唾手可得的燕北監軍之位;求是堂前的對峙,叫淩鵬遠當街摔了個四腳朝天、丟了大人;眼下的遠州貪汙案,更是可以預想到淩家的姻親之網會在未來丟了關鍵布局,損失一位戶部侍郎的汪家估摸著看她也不會順眼。

能讓這麼兩家不痛快,對黎蔓來說,其實也不是壞事——誰讓他們自己行事不正的。

明明是叫人記恨上了,她神色偏生流露出些許高興,更顯出幾分狡黠的靈動,像是枝頭欣欣然唱著曲調的雀鳥。雖說陸聞硯本身也不見得多忌憚什麼淩家、汪家,但此刻心情也更加鬆快起來嗎,隻打趣道:“你這幅模樣,倒像是天大的喜事。”

黎蔓毫不猶豫地反擊:“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多害怕。”

陸聞硯歪了下腦袋,十足的不以為然,顯然是默認了這話。他又啜飲了半口茶水,見阿晟又抱著一個包袱出了門,順勢問黎蔓道:“你明日幾時走?”

“辰時吧,”黎蔓瞥了一眼窗外,“幸好渠縣和碣州的齊穀縣挨得,早些出發,未時應該就到了。”

齊穀縣位於碣州最南邊,當地百姓大多以販賣紙頁為生,刻書業也十分發達,在南方頗負盛名。雖說此次出行主要是為著查清遠州之案,但出一趟遠門不容易不說,黎蔓本也始終記掛著為書坊物色印書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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