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肖似(2 / 2)

青梅竹馬,少年夫妻。提起兩人,上到九十歲的老婦,下到路都走不穩的小兒,都說:黎大將軍英武不凡,康夫人颯爽淑真,是最天造地設的一對。

知曉內幕的杜光宏總會揶揄:不知道是誰最開始疏於練武,每每與青梅交手總被打得滿院子亂躥,咬牙切齒地說對方蠻野;也不知道是誰最開始信誓旦旦,說什麼都不嫁“粗糙得像是整日在泥裡亂滾”的竹馬,定要挑個文質彬彬的狀元。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永和帝忽然想起,其實在黎家這三兄妹裡,自己原先十分看不上黎蔓——原因無他,實在是覺得她和她父母兄弟相去甚遠。

跪在靈前的少女因著自幼多病而身形纖瘦,低頭應話時也格外溫吞,像是被薄霧籠著的伶仃白花。

太孱弱了,哪裡有她父母的半分影子?

意識到這一點的杜光宏免去少女的大禮,沒由來地在心底生出幾分失望——黎蔓與其父母的“不肖”,仿佛昭告著自己確確實實已經遠離了那些時光,成為了大權獨攬、曆儘千帆的孤家寡人。

帝王並不後悔,隻是覺得有些悵然。

可就在這片刻裡,他又想起了很多事:黎家丫頭伏拜在自己身前,斬釘截鐵地說自己寧肯嫁與販夫走卒;杜允昭偷偷出宮轉悠,回來後誇開設求是堂的樂安郡主是個妙人;陸聞硯連上密折,其間不乏“臣與郡主商討”之語。

而就在剛剛,這個故人之女神色堅定,主動請纓。

永和帝忽而喃喃出聲:“……還是像的。”

沒人知道君王在這刹那間於紛雜的前塵往事裡掠過,他回過神,沉聲應了:“準。”

需要安排的事都大致有了眉目,杜光宏有些乏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杜允昭因為要等院使煎藥送來,是以被留在殿裡百無聊賴地等。

“滾過來!”見自己兒子無所事事,永和帝不耐地招手。

頗懂眼色的周公公遞上掐絲琺琅纏枝蓮紋圍棋盒,杜允昭接了這“燙手山芋”,心情宛若被苦黃連泡了三天三夜。

“不曾想朕與太子,而今竟是同病相憐。”想到大宛使臣膽敢下毒之事,永和帝冷嗤半聲。

“兒臣以為,父皇萬世偉業,自是不懼宵小,”杜允昭盯著棋盤上的局勢,“隻蛇鼠一窩,貪婪惡毒。雖不自量力,但蚊蟲嗡鳴,也實在令人心煩。”

想起暗衛送上來的,關於某個提督的密報,永和帝嗤笑半聲。

大殿裡寂然半晌。

“說起來……黎家丫頭是個本分孩子,陸聞硯那小子行事有時實在出格,”許是今日想起了故人,杜光宏此刻忽而難得地生出幾分操心,宛若尋常家裡的長輩,“怕是降不住。”

“這可說不準,”杜允昭好不容易才選定落子的位置,這才有空琢磨父皇說的話,他搖搖頭,“郡主機敏聰慧,不見得遜於陸大人。”

“哪裡是說這個,”杜光宏沒好氣地瞥了自己兒子一眼,他恨鐵不成鋼地輕點棋盤,“朕說的是性子,小夫妻在一處,難不成要日日比誰聰慧麼?太子今日緣何如此蠢笨!”

杜允昭正盼著父皇落下新的一子,好琢磨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走,不曾想突然被嫌棄一通。他怔愣片刻,決定把自己今日才聽得的,有關昨日還未挨那三十大板的陸大人的消息說與父皇。

三言兩語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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