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辦公大廳中,劉所長和幾名警察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這人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顯然不是金山鎮上的人,瞧他的衣著,西服的料子不便宜,應該是城裡來的。
肖琴認識劉所長,笑道:“劉伯伯,這位上官老師是我們培訓班的老師,他家在市區……”
上官牧野打斷了肖琴的話,再介紹下去肖琴會將他的身份都曝露了。“劉所長,我叫上官牧野,我聽說你們已經抓住燒山的嫌疑人。”
“是啊!這和你有關係嗎?”劉所長感到不解。
“燒山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頓時整個辦公大廳中鴉雀無聲,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劉所長怔了半晌才回過神,道:“人證物證都有了,你怎麼說燒山的另有其人。”
“那不是人證物證,那隻能證明她去山腳燒過紙錢,而不能證明燒山就是她燒紙錢引發。”
確實,不能證明,但除了南枝還能有誰呢。
“劉所長,我有證據證明引發山火的人不是她,隻要您和我去一趟山腳就會明白了。”
“你隨便說說,我怎麼相信你。”劉所長沒在意。
上官牧野笑了一下,這個中年男子印堂間刻著深深的皺紋,那是固執的象征,如果不拿出一些東西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認識自己的錯誤。
“任何火災必須要確認起火點,隻有確認了起火點的位置、多少,了解火場周圍環境、現場遺留物、人為活動痕跡等情況,才能推斷起火原因,是人為縱火,還是失火,又或是自然火災,這樣才能確定火災的性質。劉所長,請問您確認了起火點了嗎?”
劉所長愣住了,上官牧野的一襲話把他問倒了,他不是專業的警察學校畢業,也沒學過刑偵,鄉鎮裡的警察就是維護治安,調解鄉鄰矛盾,也就沒其他事了,畢竟凶殺案是少數。
“起火點?”
同時愣住的還有大廳裡其他幾名警察,他們有的是部隊退伍,有的是民兵,對刑偵基本不懂。不過上官牧野說的這番話很新奇,他們都聽住了。
上官牧野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把劉所長給唬住,道:“確認起
火點有三條途徑,一是有目擊證人,二是犯罪嫌疑人自己指認,但是目前這兩條都沒有,所以隻能依靠第三條技術認定。”
“那怎樣技術認定?”劉所長問道。
“火場踏查。”
“去山腳嗎?”
上官牧野點頭,道:“所有的犯罪都會在現場留下痕跡,火災也不例外。劉所長,我們去山腳吧。”
劉所長被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經震撼,立即同意去山腳,大廳中的幾個警察也跟著一起去。
到了山腳,被火燒過的原野上聳立著無數座墳塋,令人觸目驚心。
山林火災危害極大,除了焚毀林木外,減少山林麵積,而且還破壞山林結構和山林環境。大火能破壞土壤的化學、物理性質,降低土壤的保水性和滲透性,水土流失,引起沼澤化,造成嚴重的空氣汙染。因此,對於引發燒山的人員,刑罰都會判得很重。
“上官老師,這現場要怎麼看?”劉所長知道這個穿西服的年輕人有兩下子。
“大家可以先看看這個火場焚燒的痕跡是什麼形狀。”
所有人都沿著火場最外緣走了一個圈,大約十多分鐘後劉所長回來,緊接著其他人也都回來。“像是一個長橢圓形。”有人道。
“不是長橢圓形,是一個長V形。”劉所長糾正。
上官牧野向劉所長讚許地點頭,道:“對,是一個長V形,可能有些像長橢圓形。大家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形狀嗎?”
眾人一齊搖頭,他們從來沒有想過。
“誰有火柴或是打火機?”
劉所長從口袋裡摸出了火柴,上官牧野接過來,他故意站在上風的地方。劃燃了火柴,火焰立即向著劉所長的方向傾斜,劉所長靠得最近,額前的發絲一下子就被燎燃了,慌得劉所長趕緊撲熄。
“大家應該瞧明白了,在沒有風的情況下火焰的焰頭向上,可如果有風的話,焰頭會順著風的方向傾斜。所以發生火災時,火會受風力、風向、地型等因素的影響向一定方向蔓延,它是有規律的,焰頭倒向的方向是迎火麵,迎火麵的焚毀力度絕對會大於另一麵。”
“那天燒山時起的是西北風,大家應該還記得吧,就是現在這個風向。”
“這說明什
麼?”肖琴還是不理解。
上官牧野瞧了她一眼,道:“火是向順風的方向燃燒的,逐漸擴大,最後形成的焚燒痕跡就是現在大家看到的長V形。”
劉所長聽明白了,腦中頓時如醍醐灌頂,道:“那麼長V形的底部就是起火點?火就是從這裡開始燃燒的。”
“是。劉所長您看看,倪燕生的墳墓是在這個長V形的中間位置,如果火是在倪燕生的墳墓前引發,它如何逆風燃燒。”
這時所有人都明白了,上官牧野乾脆帶著他們來到倪燕生的墓前,道:“大家可以看看墓碑上火燒過的痕跡?方向是從左至右,這證明火燃燒的方向是從那邊而來。”說完,他伸手指向西北方。
“那怎麼判斷是什麼原因起火呢?”劉所長眼巴巴地盯著上官牧野。
“起火的原因有很多,所以必須對火場進行仔細的勘查,查找致火物,這可能是煙頭,也可能是焚燒紙錢,還有可能是故意縱火。劉所長,我們去長V形的底部看看,那裡是起火點。”
起火點離倪燕生的墓足有百米遠,同樣是一座墳墓,劉所長看著墓碑上的字,是鎮上馮剛家的墓。
上官牧野蹲在墓碑前,從地麵的泥土中挑出一些很細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