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呈笑起來,道:“你還真的要賠錢啊,你又不想想你身旁的人是?乾什麼的,打官司的,我找到合同裡的漏洞,不用賠錢就能解除合同,而且還要告這個史導演,反讓他賠錢。”
“倒不用導演賠償,隻要解除合同。對了,林麗麗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算你對不起林麗麗,但又和南枝有什麼關係,至於遷怒南枝嗎?”
殷呈沉默了,其實他是?知道原因的,上次他送林麗麗回去,林麗麗曾問他是?否喜歡南枝,他沒有回答,但是?沉默已經表明了他的內心?。
“過會我找林麗麗,希望她不要針對南枝。”
上官牧野和殷呈趕到長河岸邊時,劇組還在這裡拍戲,林麗麗被圍觀的群眾懟了後逼著史導演清場,否則以罷演相?威脅。史導演好說歹說,才?勸走一部分群眾,林麗麗自覺有了麵?子才?肯答應繼續演戲。
現在的情節是?男主角將女主角從小河裡救起,當然落水的還是?林麗麗的替身,女主角不敢回家?,凍得全身發抖,男主角隻好點?燃了一堆柴,讓女主角取暖。
此時,林麗麗正坐在火堆旁,和男主角脈脈含情地對視。
史導演心?中暗暗喝采,林麗麗脾氣臭得像茅坑裡的石頭,但是?演技絕對是?一流的,放眼?國內,與她相?同年齡的女演員,沒有一個人的演技比得上她。
上官牧野和殷呈沒有打擾史導演,等臨近中午時劇務送來盒飯,他們這才?去找史導演。
史導演手裡端著盒飯,嘴裡嚼著的土豆絲還有一半在嘴唇外,便看見兩名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自己麵?前。
“導演,有空嗎?我們來談談南枝的合同,現在我代表南枝解除這個合同。”殷呈臉笑成一朵花,他極愛笑,不管什麼場合都笑得很開心?。
這時史導演也怕林麗麗和南枝再發生?衝突,也不想用南枝,一個女配角嘛,隻要是?個女人都能演,但是?這麼輕易解除合同不符合他的性格,南枝畢竟耽誤了兩天的時間。
“可以呀,賠錢就行了。”史導演終於將嘴唇外的土豆絲咽到喉嚨裡。
“導演,不好意?思,我現在代表南枝向你們索賠。”殷呈拿出了
那份合同。
史導演猛吃一驚,喉嚨裡剛滑下一團小白菜,頓時他噎到了。笑話,他縱橫演藝界幾十年,居然有人敢向他索賠。史導演放下盒飯,伸手整理了衣領,道:“請問你是?誰?你有資格代表南枝嗎?”
“我是?九洲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姓殷名呈,現在是?南枝的代表律師,我想我是?有資格和你談索賠。”
“就算你是?律師,你憑什麼向我索賠,白紙黑紙寫得清清楚楚,違約者?賠償,現在是?南枝違約要解除合同,可不是?我,當然她如果想演,你們還是?可以讓她來。”
殷呈揚了揚手中的合同,笑道:“導演,這份合同隻規定義務,而沒有權利,屬於霸王合同,也就是?說這份合同是?無效的。”
史導演乾笑了兩聲,道:“既然無效,那就算了,看她是?個鄉下人,我也不和她計較浪費我兩天的時間。”
殷呈笑得更開心?了,道:“導演,不是?你算了的問題,是?我不想算了,南枝是?你請來的臨時演員,你有義務保障她的人生?安全,可是?你們請的女主角故意?將她推到河裡,這是?故意?殺人。當然,導演你也不用辯解,在場有很多人看到,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作證。”
“你想怎樣?”史導演雖有社會經驗,但口才?還是?說不過法律專業出生?的殷呈,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額頭上不禁滲出了晶亮的汗漬。
“賠償,除了南枝這兩天的工錢,還有精神損失費、營養費,共計1000元。”
史導演陡地站起身,氣得嘴角歪斜,本來他還想著賠著幾十塊錢了事?,沒想到麵?前的這笑嘻嘻的家?夥居然獅子大開口要1000,真正是?豈有此理。
“不賠,一分錢都沒有。”
殷呈不慌不忙,道:“那好,我隻好給你們劇組寄律師函,相?信全國人都會期待這場官司。導演,你真應該感謝我,你們不花錢就能得到一個宣傳機會,相?信你們這部劇票房一定很高。”
史導演氣得牙癢,但是?沒法反駁,看眼?前的這人倒似說到做到,如果真打起官司牽扯出林麗麗,隻要一上報紙,全國人都知道林麗麗在片場推臨時演員進河,不但林麗麗
會麵?臨刑事?責任,就是?這部電影也不知會拖到猴年馬月,票房就更彆?談了。
思來想去,還是?私下處理合適,算自己倒黴。可是?轉而一想,史導演又覺得奇怪,明明那天是?林麗麗要求南枝演女配角,難道這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行行,我賠。”此時史導演隻希望結束這件糟心?事?,他雖然是?導演,但卻是?一個不怎麼出名的導演,比起國內的其他導演根本排不上號,所以他急於拍出一部賣座的電影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這才?請了林麗麗做女主角。
“那就簽份賠償書吧。”
殷呈拿出一份早寫好的賠償書遞給史導演,史導演看時,隻見紙上寫著:南枝在本劇組拍攝期間遭受不法傷害,故賠償其人民?幣1000元整,約定即日起,在一周內給付。
史導演咬牙切齒,這家?夥早算準自己會妥協,他心?有不甘地在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殷呈將賠償書放在自己的文件夾中,興衝衝地道:“牧野,我們去找南枝。”
史導演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這時林麗麗一臉寒霜走過來,她早瞧到殷呈,看到他和史導演說話,憋著一股氣沒過來。
“他們和你說什麼了?”
史導演終於來了氣,道:“我的姑奶奶,看你給我鬨出多大的麻煩,他們兩個幫那個村婦向我索要賠償的,姑奶奶,當初不是?你要村婦演女配角,我按你的意?思請了來,你卻處處針對彆?人,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看她不順眼?,教訓她一下。”林麗麗哼了一聲。
“你這一教訓,我就沒了1000塊錢。”
“不用賠,我找他們去。”林麗麗作勢要走。
史導演趕緊拉住她,道:“你彆?給我惹事?了,1000塊錢我還賠得起,姑奶奶,你以後安心?演戲吧,我給你找個醜醜的,包管姿色不會蓋過你。”
林麗麗哪裡肯依,推開史導演便要去追,此時上官牧野和殷呈早就開車離開了,氣得她一陣捶胸頓足。
“你認識他們?”林麗麗反常的舉止引起了史導演的懷疑,林麗麗脾氣雖不好,但也不會隨便教訓彆?人,絕對是?有什麼隱情。
“認識,燒
成灰都認識他們。”林麗麗眼?中冒出怒火,盯著鎮上的方向道:“他們一個叫殷呈,一個叫上官牧野,殷呈的父母都是?軍區高官,那個上官牧野是?首富的兒子。”
“什麼?”史導演驚呆了,怪不得這兩人儀表出眾,俊朗不凡,原來家?世都不同凡響。
“這兩個人腦袋都被驢踢了,城裡不呆,偏要跑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教書,還爭著對一個寡婦獻媚。”
聽?到這裡,史導演總算是?聽?出點?名堂了,林麗麗和那兩個人當中某人有過不同尋常的關係,本來史導演並沒打算來金山鎮補拍攝鄉鎮場景,是?林麗麗堅決要來這裡拍攝。
終於懂了,林麗麗是?在報複情敵。
在林麗麗氣極敗壞的時候,上官牧野和殷呈已經到了南枝家?中,南枝聽?說史導演非但不要自己賠償違約費,反而還向自己賠償1000塊錢,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南枝,有水喝嗎?我為?你和史導演說了半天話,嘴都說乾了。”殷呈笑得不亦樂乎。
“回去喝水,想喝多少都行。”上官牧野不由分說拉著殷呈就走。
殷呈被上官牧野拽到了車上。
南枝瞧著他們兩個不禁偷笑起來,殷呈開朗熱情,上官牧野看起來冷漠臉,但他也是?內心?火熱的人,這兩個男人都很可愛。
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這時三姑的身影出現,一邊走一邊抹著眼?淚,南枝慌的去門外扶她。不等南枝開口,三姑就把頭靠在南枝的肩膀上大哭起來。
“怎麼了?三姑,你剛才?去哪裡了?”
“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又去了那個女人那裡,我去大鬨了一場,打了那個女人幾巴掌,沒想到他居然護著那個老狐狸精。”
南枝扶著三姑進門,三姑身子隨著抽泣不斷顫動。“彆?哭了,哭壞了身子怎麼辦?”南枝摸出手絹幫三姑擦淚。
“那老東西巴不得我死,死了他才?稱心?如意?,娶那個老狐狸精進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我看嚴叔也不是?這種負情寡意?的人。”南枝蹙眉,鎮上無人不知嚴叔對三姑好,到底嚴叔有多疼三姑呢,比如大熱天裡,三姑怕熱,嚴叔就會整晚不睡給她扇風,還有
一次三姑大冬天生?病,想要吃西瓜,嚴叔跑到縣城去買,縣城沒有就去市裡,等等。
至於三姑說的這個老狐狸精,南枝也認識,是?住在江邊的瘸婆,雖然是?個瘸老太?婆,但是?眉目長得十分溫柔,很多年前來到金山鎮,但一直沒有結婚,曾有人給她介紹對象,但被瘸婆拒絕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過了幾十年。
三姑冷笑一聲,道:“他會演戲唄。他和那個老狐狸精早就暗中來往了,不是?一天兩天,我也是?偶然發現他們有一腿子。那天我正好經過那老狐狸精家?,碰巧就聽?到老不死的聲音,我從窗外看,老不死抓著老狐狸精的手……”
南枝本來不信嚴叔在外麵?有女人,但聽?三姑這麼講也不禁懷疑了。“三姑,你彆?傷心?了,待會晚點?我去問問嚴叔。”
“我要和老不死的離婚。”三姑咬著牙。
“這個先緩緩,不用急。”南枝知道此時三姑正在火頭上,勸不住。
三姑站了起來,道:“趁那老東西還沒回來,我得把家?裡值錢的東西藏起來,還有存折,不然都得搬到老狐狸精家?去了。”
南枝沒有跟去,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自己插手的話最後隻能裡外不是?人,夫妻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凡事?說不準的。
時間已過中午,是?該去做飯了,待會杏花起床該嚷餓了。
以前中飯南枝都是?湊和吃,或者?乾脆早上吃晚點?,早中飯一起吃,現在多了杏花,每餐都必須準點?,有時南枝雖覺得煩,但轉而想想,自己豈不是?更麻煩上官牧野。
南枝剛煮上飯,三姑氣鼓鼓進來,身後背一個用床單包起來的大包裹,手裡提著一塊排骨。“枝,這排骨是?我前天買的,一直沒做,現在不能便宜了那家?夥,你煮個湯。”
“那好吧,三姑,你進房歇歇,飯好了我叫你。”
正在忙碌,堂屋門上響起輕輕敲門聲,南枝去開門,門外的是?一臉尷尬的嚴叔。“枝,有幾句想讓你幫我帶給你三姑。”嚴叔撓著頭。
“嚴叔,你快進來。”南枝趕緊招呼。
在屋裡落座後,嚴叔並沒有開始說話,而是?不斷地歎氣,南枝也沒有催。嚴
叔今年60歲,但年輕時操勞過度,顯得像是?70多歲的人。南枝聽?三姑講過,當年三年自然災害時,嚴叔怕全家?人餓肚子,深更半夜偷偷摸到藕塘裡去挖藕,即使?是?寒天臘月裡也不間斷,家?人靠著這些?野藕活下來,而嚴叔卻落下了嚴重的風濕病。
“其實……”剛說出兩個字,嚴叔又歎息一聲,麵?頰上的皺紋便深深綻開了,仿佛是?有一條八爪魚爬到了他的臉上。“那個女人是?我的老婆。”
南枝驚得目瞪口呆。
“我在認識你三姑前,是?新南縣人,我和她同村,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約定將來一定要結成夫妻。可是?我家?和她家?父輩不睦,不允許我們結婚,於是?我們兩個就私奔了,但沒過多久我們就被抓了回來。”
“我媽說我如果要娶她,就死在我的麵?前,我沒有辦法,隻好離開了村子。後來我到了金山鎮,沒想到在這裡一病不起,是?三姑的爹救了我,等我病好後,她爹見我勤勞肯乾,便把女兒嫁給了我,然後又有了兒子。這樣過了兩三年,她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原來她自從被抓回家?後,就被她爹打瘸了一條腿,因為?瘸了一條腿,她在當地嫁不出去,她爹這才?不再管她。”
“她到處打聽?我的下落,最後打聽?到我在金山鎮,就這樣找來了。可是?這時候我差不多把她忘記了,當她瘸著一條腿出現在我麵?前時,你說我當時是?多驚訝,還有愧疚。當她知道我已經娶妻生?子,一句話也沒說,又瘸著一條腿走了,後來她就在金山鎮的一個小茅屋住了下來,一輩子也沒嫁人。”
南枝沉默了,眼?圈處濕漉漉的,伸手一摸,眼?淚淌了下來。而這時,對麵?那位滄桑的老人同樣是?熱淚盈眶,淚水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