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迎柳(2 / 2)

“是。”

天光大亮,歇在墨珩偏殿的酒色之徒似風流雲散。迎柳殿四旁儘是峻宇雕牆,飛天仕女與長蛇封豕失了午夜的金燭輝映,死靜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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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寧連日起早貪黑,既要顧著阿姊,又要監視寧佳與。晨起頭等大事,便是敲開寧展的房門,例行稟報。

“公子,與姑娘昨日仍是隻去了冰酪鋪子。還有每天不變,傳信與她師父問安。”

寧展亦是數日如一,談“與”色變。

“傳信傳信,從未見過閒話如此多的女子。鎮日捧著她那碗冰碴子到處晃,也不知自發來同上官述職。礙著人情將她留下,倒是我失策了。”

以寧是對寧佳與心有芥蒂不錯,卻也實有不解。

閣中無論男女,寧展不說以禮相待,至少是公事公辦。然到了寧佳與身上,人情一私,態度再一私。

寧展結識寧佳與之後,以寧甚至覺得十年來水波不興的殿下脾性都躁了不少,偶爾卻又多出些無端的耐心。

以寧瞧著寧展的背影和那雙緊握的拳,恂恂試探:“那,屬下即刻將其除名?”

寧展半晌不作聲,像在沉思。

“殿下?”

“嗯,不忙,且往後看。那般身手,若送出去讓迎柳閣撿了,”寧展回過身,“豈不冤枉麼?”

冤枉......嗎?可若留下,還不知是福是禍。以寧欲言又止。

寧展見以寧似有異議,接著添補:“墨珩就好收女隱士。”

“公子言之有理。”以寧道。

“尤其是模樣出眾的小姑娘。墨郎中一事已將人牽扯進來,墨珩很快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她那同思思一般大的年歲,即便不入迎柳閣,”寧展麵色嚴峻,“恐也難逃墨珩魔爪。”

以寧不作無用的提醒,毫不提是誰前一刻還說寧佳與身手了得,後一刻便說寧佳與連墨珩那樣不夠看的拳腳都難以應對,隻道:“公子英明。”

“若無他事。”寧展欣慰地拍了拍以寧,“你是不是該去替墨郎中煎藥了?”

“是。”以寧拱手告退。

以墨清楚自身並無大礙,說破天去,也就是昏迷時在岩穴中待太久,受些春寒罷了。

可如何有威望的大夫,也架不住一個咬定她病體未愈、堅持督促她服藥的小弟。每帖藥再冠上個“嘉寧世子親贈”的名頭,硬生生將擦破點兒皮的傷情,養成眼下這副傷筋動骨一百日的架勢。

想著小弟同自己分彆幾載,許是關心則亂,以墨便由著以寧瞎忙活。橫豎依她的現狀,適當用些補藥也無妨。

誰承想以寧不僅纏著她服藥,醫館也不讓她去,生怕她積勞成病或是外出遇劫。

一連七日無事可做的以墨終於閒不住了,任以寧講什麼道理,她今次好歹要去醫館走兩圈。

以寧敗下陣,隻好向寧展告假,追到以氏醫館當門神方才安心。

寧展得知以墨外出,心裡撥起算盤。有人一開始便打上以墨的主意,眼下沒得著好處,自不會善罷甘休。

他換了套靛白相間的箭袖輕衫,藏藍綁帶束發,腦後玄青瀑布也似,高高垂落。負劍邁步城中,一身輕鬆逍遙,真渾如哪家逃了射禦,翻牆出來耍劍的公子哥。

湖濱儘是瀟瀟雨夜打落的殘枝柳絮,叢間可見寧馨鐘愛的花賊上下飛,長街亦見結隊的小童嬉鬨追。

公子哥學著野狐狸往日的散漫,揚起適才隨手買的紙扇,跟那群小鬼經過簡陋的茶亭、生意不甚景氣的水粉行和酒家,及相較之下熱鬨熙攘的冰酪鋪子。

再往前一段便是以氏醫館。

寧展擠進冰酪鋪,左顧右盼,摸了張小桌入座。在寧佳與眼裡,這哪兒是什的少年公子,簡直像個吃不飽飯的慣偷。

季春漸至,此際麗日當空,吃冰的客人有增無已。

寧展窺察一陣,卻發現大家碗裡盛的不是寧佳與隔三差五端在手上的冰酪,而是大塊大塊的冰坨。除了凍得發白,再無顏色,更沒滋味。

樵夫邊飲涼水,邊等冰坨化作可以入口的大小,含在口中,弓腰拾掇腳邊的柴草。

勞工等冰化儘了,將冒煙的水灌進腰上彆的羊皮袋裡,舍不得先飲半口,丟下銅板便往外趕。

屠夫則用粗布包住冰坨,掐緊了布口,掄錘那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