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伏流(2 / 2)

白歌垂手扶劍,聲氣依舊敬重。

“來到步溪。”

寧佳與同白歌共事多年,縱二人時常不對付,她對其所言所想再清楚不過。即是白歌雙翼一抖,她便能預見這小鳥兒要飛到哪處下唾沫。

“行了行了,什麼馬來馬去的。”寧佳與跳出來胡攪,“馬都不知道這丁點小事何以值得人背後念叨。”

“你沒有同理心,彆賴到馬身上。畢竟,”白歌笑開,其間自有寧佳與方才能懂的陰森,“沒有哪隻馬願與隨地丟馬的缺德主子交流過甚。承認自己短見薄識,不丟臉。”

“你小子——”寧佳與不想自己也有被小信鴿揪住辮子的一天,取扇就要劈他的爪。

白歌得了勢,徑直越過她,引手道:“還請各位貴客自行入宅安置,如有需求,隻消著管事轉達,我等隨叫隨到。”

景以承回過禮便匆匆往裡進,柳如殷頷首同往。

寧佳與也才見新宅,不知是否是聽雪增設的暗樁,難免好奇。

她正當放步,即被白歌漠然攔下:“你,不準去。隨我來。”

語畢,白歌立刻壓劍走人,像是確信她必會老實跟上。

寧佳與舊氣未消,目光忿忿,但明白早晚逃不過此劫,隨他去了。

望著寧佳與悶聲漸遠,寧展不由掛心,欲說還休。

“公子。”以寧道。

寧展回首,看著車上的以寧說:“何事?”

“您先進去罷,屬下找地方拴馬。”

白歌領著寧佳與百拐千繞,總算到了一處小院。小院,乃是之於那高門而言,實則並不矮小簡陋。

寧佳與步伐跟得緊,卻鄙夷道:“這地方,同適才那兒頂多差了幾十步。你這曲裡拐彎的,溜我玩呢?”

白歌似乎沒心思與她吵嘴,將寧佳與扯進院內,便自顧合了門。

他轉過身,一聲不吭地盯著寧佳與,目光堪比拷問牢獄重犯的須毛,用在寧佳與身上恰到好處,不致死,直令人非開口不可。

“作甚這樣看我?你費心費力把我帶過來,”寧佳與渾身發癢,忍不住笑道,“不會是想用那雙小眼睛替師父處決我吧?”

白歌雖不是傳統意義上濃眉大眼的俊小子,也生得白淨,不陰人時,麵目明朗如曦。可他和寧佳與之間沒少相互詆毀,渾話自然駕輕就熟。

白歌被她激得情急,卻不是為著自己。

“你還敢提師父?你瞞著大家去嘉寧行刺寧展的時候,可有想過師父?!”

眼下近午,日頭當空。見她不作聲,白歌胡亂抹去額前的汗珠,怒氣更甚。

“你是第一個得入聽雪的女子,又是師父親手養大的金子,是所有人捧著不能碎的寶玉!打小,師父事事以你為先,哪裡虧待過你?而你,隻知道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要是個有良心的,就不會這麼‘報答’師父!”

誠然,寧佳與和白歌自碰麵到今天都爭執不下,彼此卻從未道出這般凝重的說辭。

白歌作為師兄,亦不曾如此疾言厲色地指摘過這個搶儘他風頭的師妹。

寧佳與連如何應對師父都沒頭緒,遑論應對一直受她拿捏但遽然轉性的鳥兒了。

她唇齒翕張,虛聲道:“我......”

白歌狠狠瞪她,全然忘了自己本就不指望寧佳與能給他個滿意的答複。

寧佳與拇指摩挲著銀骨扇柄,緩緩道:“可我也不願永遠做師父護養在側的小花小草,就此成為聽雪閣唯一的廢人啊......”

白歌麵上閃過錯愕,轉身不看她。

“......你這些話,隻有師父愛聽。”他叉起腰,背對寧佳與問:“所以,你同那寧世子,究竟發展到哪一步了。”

他話鋒急轉,聽得寧佳與稀裡糊塗,愣愣道:“什麼哪一步?”

不待回音,寧佳與恍然有悟,遂兩臂一端,整個死豬不怕燙的架勢,道:“哦,你不是早知我行刺未遂了嗎。不對,有你在,怕是全步溪的暗樁都知道了罷?就多餘問我。”

白歌不搭這怪腔,側首看她手上的銀骨扇,虎視眈眈。

寧佳與麻利捂住折扇,肅然道:“乾什麼,這可是師父給我的。你就是跟師父要,也搶不走。”

她言猶未儘,白歌又是那森森笑靨,質疑道:“師父給的,你還任由一個外人私自給它換了扇麵?”

“那是我立功應得的——”

白歌聽慣了,渾不把她的托詞當回事,打斷道:“老實交代,你與寧展,是否情投意合?可有私定終身?你這是什麼表情......莫非拜過堂了?!”

寧佳與傻眼。

她臉色發青,像是讀了冊荒唐至極的話本,內容諸如——琛惠帝與徉王兩位不共戴天的死對頭,不僅借屍還魂,甚至言歸於好了。

寧佳與醒過神,大手揮起,朗聲道:“你少編排我!還通訊鬼才呢......捕風捉影!”

白歌暗自鬆氣,睨著她道:“這會兒難為情了?當初對人家少女懷春,什麼‘心懷戀慕、誓死追隨’都說得出來,怎的不見你臉紅片刻?”

“這你都知道?!”寧佳與幾乎衝口而出,完了方覺不妙,若無其事地走到邊上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