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集鎮(2 / 2)

隨手望去,高板屋平正規整,與這一路以來的灰棚矮舍不甚類同。

幾人走入小院,依著天光,可見此屋每一處邊角、銜接、係梁皆被人修繕得十分嶄齊。

穩穩拔地,高聳而起。

若為一人獨力建成,想是個力大無比又心細如發之人。

步溪兒郎威猛力強,卻沒幾個能有這般修整房屋的耐心。

即如以寧甘願重回青竹鬥場與眾隱士拚上十天半月的命,也不肯靜下片刻溫讀詩書。步溪兒郎則是情願戰死疆場,也做不來如此磨人的細工慢活。

大夥在院中轉了幾圈,從各式的痕跡不難看出,這屋子業已被人搜過十遍不止。倘仍有遺漏,也絕非常人一眼能見之物。

身無拳術的景以承倒是膽大,自說自話進屋巡視起來。

不多時,卻聽他大驚小怪地喊:“上邪呀!元兄,你們快來看!”

嘉寧二人及寧佳與循聲趕來,景以承貼立牆角,仰望身旁一株足足比他高出大半個身子的香樟樹,目瞪口呆。

他右手指樹,左手指著與樹一般高闊的窗扉,驚奇道:“這這這,衛子昀將屋子和窗扉造得如此之高,便是為了在屋裡種大樹?!”

景以承養在圍牆深院,哪裡見過這般情景?

寧佳與大步朝樹走去,前後察看一番,得出結論:“不是沒有可能。”

她取出銀骨扇開始扇涼,話鋒慢轉:“不過......這樹的狀況,似乎不大樂觀。”

景以承見這大樹被人修剪得齊整美觀,枝椏上甚至雕著許多精致的物什,不免疑惑道:“何以見得?”

寧佳與伸手戳戳樹乾,鬆了幾塊皮,又抬扇晃晃樹枝,落了幾片葉。

“它......病懨懨的。”

這樹,遠遠端坐一隅,尚且美觀雅致;教人走近了琢磨,還不如個假枝假葉的工藝木雕來得生氣蓬勃。

儘管那扇同樣高大窗扉儘力送入陽光,還是沒能挽救它不幸的命數。

“這衛子昀真是奇人一位。若要在屋內種雅致的綠植陶冶情操,小花小草何嘗不可?偏要在地上鑿個這麼大的窟窿種樹。”

景以承邊說邊掏狼毫,將奇人軼事記錄在冊。

“未免太怪了罷!”

聽他這麼說,幾人這才發覺,自己腳下踩的為何是另行鋪建的木板地,而非尋常農戶家的土地、泥地。

屋主特意將牆角處的木板打出個大洞,像是在為這香樟樹安家。

可正如景以承所言,屋內種樹原就不是明智之舉。衛子昀既願為此樹造窗鑿地,且費力將板屋建得那樣高,想來對它愛護有佳。

如此,卻為何不肯任它回歸陽光普照、天高氣清的自然呢......

不談青竹隱士的身份,他本身亦是辛勤耕作九年有餘的莊稼漢,怎會不明白之於這株香樟而言,何處是好的歸宿?

步千弈與白歌姍姍進屋,頓步門邊,對幾人的疑問並無回應。

一進門,寧展便在尋寺卿所說的地深兩丈處。但這供樹落腳的木板窟窿以外,他沒再尋到地上有多餘的開口。

寧展回身麵向步千弈,求證道:“不知步世子先前在何處挖到的銅盒?”

“正在寧世子腳下。”步千弈道。

寧展穩穩立於結實無異的木板上,聞言難免一愣,幾欲以為步千弈又在拿他開涮。

然思及二人在會客堂時的談話,他認真端詳起腳下棕黑的木板,繼而取下腰間長劍,以劍鞘試之,果真有所鬆動。

他正要俯下身探查究竟,以寧箭步阻攔,謹慎道:“公子,我來。”

寧展點點頭,退至旁側。

步千弈所指,正是圍於香樟樹邊沿的其中幾塊實木。以寧抵著略微鬆動的木板,空手迅速劃過木前,確認沒有暗器,方低身探頭,往木板底下查驗。

這一查,令他不得不佩服屋主的構築手藝。

眾人腳踏的實木板地下邊,除去幾根輔以支撐的短柱,可以說整塊懸在泥地之上,但以寧沒工夫研究個中妙處。

明暗間,他似乎瞟見一物,正似平時木門上用以倒鎖的門閂,不過比尋常門閂小巧得多。

這“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