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苗頭(2 / 2)

寧展眉梢一挑,瞥向步千弈。

那廝不僅端得架子、收得人心,連後宮、內宅勾心鬥角之事也不在話下。

鄉民拱著他和寧佳與天作之合的火,他不澆水不添柴,一邊對大夥兒的話不作回應,一邊自顧為寧佳與斟水又摘桃,還掛著令萬千子民拜服的笑靨。

如此模棱兩可,叫人怎能不把“佳話”當真?

寧展暗道步千弈狼狗野心,明麵則氣定神閒,定得全然不覺自己一口接一口吃著飯,麵前的佳肴美酒點滴未動。

這頓家常飯菜是香,卻隻鄉民們連連舉酒,兀自開懷,寧展等人各執心事,嘴裡沒滋沒味。

一向明朗的景以承都瞧出了些許微妙,也興致缺缺。

寧展默不作聲吞完大碗白飯,若再不開口,便要憋死在這席間。

嘉寧世子的理智拉了他一把,出言即是正事:“敢問家主,可認識衛子昀?”

鄉民們雖在官案前為衛子昀打抱不平,但忽聞此名,難免神情訕訕。

畢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凶犯,驚心駭耳。

家主向步千弈敬酒灌得自己七葷八素,這讓寧展冷不丁問住,險些給他一頭嚇進菜盤裡。他不敢貿然答話,便問步千弈:“殿下,這位貴人是?”

“嘉寧世子,展淩君。”步千弈道。

席間幾位客人以外無不膽顫,適才的好客之貌瞬間消去。

他們厭惡外州人,然看在君王的份上拿出六分好意相接不是難事。此番,蓋因大夥兒不確定這嘉寧世子究竟是來登門拜訪,還是來殺人滅口。

如今百姓因著衛子昀擔驚受怕,他身為嘉寧世子兼青竹掌閣責重如山,寧展慚愧道:“鄙人代嘉寧承諾,不日定會還步溪、還七州一個公道。我在此,懇請大家配合。”

他站起長揖,俯身敬拜。

鄉民茫然失措,都等著步千弈指示。

寧佳與分明低眉垂眸,極力抑製心緒,步千弈卻留意到其眼底若隱若現的關切。

他太熟悉這個緊張的神情了。

步千弈抬手以示請便,家主舒了口氣,起身迎道:“寧世子快坐,如此大禮,折煞草民了......”

話音未落,婦孺也接連回禮。

寧展目光掃過那對“天作之合”,移向席間,逐一致意:“多謝海涵,多謝。”

鄉民自不知寧展與衛子昀之間還連著層主從關係,家主接著話茬,小心答:“草民與衛氏......不甚相熟,算是相識罷。寧世子......要打聽些什麼?”

“寧某想問,此人如何?他的為人處世,行事作派,脾氣秉性。”

在座沒誰較寧展更了解衛子昀,確如旁人所言,他起早貪黑、老實本分。可他如今不管不顧的作風,讓寧展覺得自己從未認識過他。

這話,寧展不單是為自己問,亦是問給步千弈聽。

家主抿著乾澀的嘴,兩手規規矩矩握著一杯清水,慌得忘了飲下。

他猶豫半晌,生硬道:“衛氏......從前和這鎮上許多人一樣,是逃難來的流民,由白公子親自接到此地安身。大夥兒開地種田,相互照應,至今已有九年。

“剛來時,他可比彆個慘多了。彆個頂多是吃不飽、穿不暖,病了隻能等死,那起碼還有命熬。而衛——他瞧著也就十三、四的年紀,渾身是傷,血淋淋的,半條命都不剩了。知道他不是咱們步溪人,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咽氣啊,那多缺德......”

言語間,步千弈不著痕跡地瞥了以寧一眼。

談及久遠往事,家主逐漸寬作平常心,提起杯盞解渴,接著道:“好在這小子衣兜裡揣了張的藥方,隔壁老趙領了白公子給的銀錢,就按著方子上集鎮給他抓藥。要說這不知哪來的方子還真神,不但救活了衛氏半條命,還能治咱們的怪血——”

家主身邊的婦人直扯他衣角,低聲嗬道:“老陳!”

往昔回溯在目,激動之下,老陳將不該說的話一並吐了出來。

他半醉半醒,似乎錯會了婦人的急切,邊說邊撓頭:“哦哦,不好意思啊,衛小子不讓咱們說的......”

聽得老陳一席話,寧展不禁望向白歌。他沒想到這位白公子同寧佳與如出一轍,都是牙尖嘴利的心軟之人。

即使白歌看寧佳與再不順眼,麵對欺負師妹的偽君子,他也絕無好臉,遂立馬彆過頭去。

老陳被夫人瞪得不輕,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扯開話茬。

“這、這個衛氏啊,那會還是小孩兒身板呢,但踏實肯乾,屋子都是他自個兒造的。田裡開地,他沒少出力,且話少性子好,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