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火傘(2 / 2)

若非寧展深悉外祖母所授的易容、喬裝之術,起初在嘉寧客棧同寧佳與麵麵相覷時,他也不見得能辨出寧佳與是男是女。

是以寧佳與此番自說自話去往嘉寧行刺,凶險莫測,正如白歌所言——即便聽雪閣有五十個大師兄,她逃不掉師父這頓罰。

步千弈目光爍爍,他沒攔住策馬揚鞭的寧佳與,自有人去攔。

他要做的,則是讓那不識好歹的老宦認認路,免得來日下了陰曹地府找不著北,還要使喚些蝦兵蟹將去探道。

-

今歲的仲夏尤其早,不過蒲月十六,日頭愈加霸道,勢要烤紅整個步溪,濃蔭蔽天的茶樓亦難避其害。

即聽頂層雅間內“乓!”一聲,梧桐長案布的茶盞、茶濾、公道杯雲雲,翻的翻,灑的灑。

麗春花茶清爽的果香應時溢滿屋子,卻依舊未能平息這位風姿儼如少艾之人一掌拍下的急火。

“沒門!”

她勃然大怒,儘態極妍的容貌仍顯完美。

“你殺了熊崽,還指望我的雨兒同你比肩而立、同道而行?展淩君好大的魅力!”

以寧自覺地提起熱茶,勻入方才重新潤過的公道杯,先替李主事添盞,再為自家殿下續杯。

他放穩瓷壺,誠懇道:“李主事,人是在下殺的,與公子無——”

“閉嘴!”李主事氣得柳眉倒豎,瞪著以寧道,“你還很驕傲?此處有你言語的份嗎?”

寧展初至雅間,即被李主事的姿容驚得腳步一滯。

他對步溪女子的標致早有目睹,由寧佳與各方麵更可見肯定其事非虛。隻是眼前這樣的美,與他在寧府藏書閣見到的寧佳與委實太過相近。

要論不同之處,除卻一個精細濃妝,一個潦草淡抹,就是那雙眸子。

若寧佳與是璧月下熠熠生輝的玲瓏杏眼,李主事才是蒼山上睥睨萬物的狐眼。

遽然對上李主事惕厲的目光,寧展都不必多問,便知其獸身本體十有八九也是隻精明的狐狸。

如此比對,寧佳與眼裡那點兒鬼黠,反倒像是依樣畫葫蘆養出來的家貓......

“他是個粗人,李主事無須與他置氣。”寧展責備似的瞥一眼以寧,示意他退到身後,複謙恭道:“晚輩沒什麼魅力,但晚輩這裡,或有與姑娘感興趣的東西。”

“你能有什麼稀罕的玩意。”

李主事“哼”去滿臉鄙夷,恬不為意。

“展淩君當雨兒是那等貪財好利的村夫俗子不成。”

“與姑娘深得李主事真傳,自然不是等閒。”寧展斂下清整的廣袖,言笑晏晏,“就像微王陛下拿掉了李氏,而您如今仍在其子手下做事。想來步世子於您而言,恰似晚輩對與姑娘——頗有用處。”

“你個黃口小兒!”

李主事一張朱唇描得精致,豔如桃李。聽了寧展這席狂話,隻恨不能化作血盆大口,將他撕得體無完膚。

“素來聞說展淩君如何溫文儒雅,今日看來,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外頭的土物是瞎了眼、見了鬼,才會吐出那般顛倒黑白的蠢話!”

寧展非但不惱,心裡反而樂開了花,勁頭幾至能比昔年被韓太師誇許時更高。

步溪李氏與其餘三大世家截然不同,靠巫術、蠱毒起家,從不講究什的長幼尊卑,獨奉能者為大。

那位十三歲統管全族的當家人,那個天賦異稟的姑娘,那塊被他外祖母供在元氏宗祠的牌位之主,就得有這“不可一世”的傲岸。

寧展對此前的設想越發篤定,麵前的李主事,正是他和外祖母一直在找的人。

雖然元葉並不時常表露對故人的掛念,但寧展將細微觸動都看在眼裡。若李兼和柳如殷給出線索無誤,時下隻差最後一步證實。

“您莫急。晚輩興許稱不上君子,卻是帶著誠意來與您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