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調劑的院校沒有一所在多倫多當地,基本都在偏遠地區,如果接受調劑,她就不能和韓箴在同一座城市念書了。
舒苡言覺得自己正在經曆一場畢業焦慮。
畢業論文的初稿改了又改,考研成績一塌糊塗,她在弦樂團的實習生身份更不知能否順利轉正。
多重壓力之下,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大哭一場。
某天晚上從樂團下班回來,和姑姑姑父視頻通話的時候,舒雲芝在電話那頭勸她:“實在不行就回來工作吧,姑姑和姑父都很想你留在家裡多陪陪我們。”
舒苡言看著鏡頭裡兩鬢微霜的宋雋成,和坐在他身邊,雖淡淡笑著,眼角卻浮上細紋的舒雲芝,心頭湧起一絲酸楚,久久說不出話來。
宋雋成看出舒苡言的為難,低聲對舒雲芝說:“人生大事,咱們還是讓孩子自己選擇吧。”
舒雲芝點點頭:“那言言,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不論你做出什麼決定,姑姑都支持你。要調整好心態,彆太難過,咱們又不是隻有讀研這一條路可以走。偶爾一次的不儘如人意而已,這根本不算什麼,大不了咱們重新再來。”
“嗯。”舒苡言含淚點點頭,最終還是沒忍住在姑姑姑父麵前落了淚。
通話結束,她合上筆記本電腦,獨自坐在公寓的小陽台上發呆。
韓箴知道她心情不好,在她身後靜靜注視許久,待她打完視頻電話,才端著一盤洗切乾淨的水果來到她身邊坐下。
“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嗎?”他輕聲問。
“挺好的。”舒苡言點點頭,嗓音染上幾分哭腔,“就是忽然間覺得,他們看起來好像老了很多。”
一股澀意湧上鼻腔,舒苡言不敢抬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沒出息地落淚,便過轉身去抱她,將腦袋埋在他胸前,“我覺得我真的很差勁。我既沒有像你那樣爭取到保研名額,也沒有考上本校的研究生。”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說:“我怕我們不能繼續在一起了。”
聽她講出自己的擔憂,韓箴有一瞬的怔然:“誰說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姑姑想讓我回南茵工作,她說女孩子最好還是離家近一點。可是我很糾結,我想回家陪姑姑姑父,但我也不想跟你分開。”
韓箴的指節落在她單薄的脊背上,輕拍了拍,安慰道:“其實回國工作也挺好的,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暫時分開。以目前的情形來看,我們最多異地一年,到了明年,我就可以回國實習,再考一考國內的氣象研究單位,我們不是照樣能夠在一起?”
“而且你已經儘力了,準備考研的同時,又要兼顧樂團裡的排練和演出,這對自己是很大的消耗。”他捧著她的臉頰,認真看她,指腹輕盈擦去她眼角的淚水,依舊是極其溫柔的口吻,“過去一年,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了,現在又逢畢業,內心有點焦慮是很正常的事情,熬過這個階段,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舒苡言搖了搖頭,眉眼低斂著:“你不要安慰我,我就是很差勁。”
“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真的。”他繼續說,“跟著你自己的心走,不用擔心我們會暫時分開。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就好好想想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是想重新參與一次研究生考試,還是想考樂團編製,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一定要考慮好再做決定。最重要的是,跟著自己的心走,不要被任何人、任何因素左右。”
“也包括你嗎?”
“包括我。”
韓箴語氣堅定。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努力追隨他的腳步,隻是去年一年的時間裡,她把自己逼得太緊,要同時兼顧考研和工作,精神壓力未免太大。如今又麵臨畢業,走到了人生岔路口,她想要考研提升學曆,又不想樂團裡放棄得來不易的轉正機會,一時難以抉擇實屬正常。
韓箴有仔細研究過舒苡言的筆試分數和調劑院校,其實調劑的學校也並沒有差到哪裡去,但那座城市太過偏遠,又頻頻發生襲擊事件,存在著太多的不安全因素,他不太放心她一個人在那邊讀書。
總而言之,那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前後思考了兩天,舒苡言終於做好決定。她決定放棄調劑名額,一心一意地準備畢業答辯。至於下半年,究竟是重新報考研究生,還是回國工作,就等畢業之後再做抉擇。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想以後,便先竭力顧好眼前。
時間過得很快,五月中旬,舒苡言順利通過了畢業答辯,結束了為期兩年的留學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