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其他攝影師的作品大都是風景及建築,但隻有溫翎的展區是一些各個角度的人像。她的參展主題叫做“意中人”。
舒苡言靜靜看著牆壁上的照片,每張照片都是刻意放大了的男生的某個身體部位,比如側臉,眼睛,耳朵,嘴唇,發頂,各個部分單拎出來作為一張獨立的攝影照片,看起來確實很有藝術感。
可一旦將這些碎片拚湊在一起,便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舒苡言不是傻子,依照那些單張的照片,從五官輪廓便能辨認出,照片上的男生是高中時期的韓箴。
再對應溫翎的參展主題——“意中人”,她想表達些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雖不至於大受震撼,但舒苡言內心還是有些膈應。她靜立在原地,不說話,打算看看溫翎究竟想演一出什麼樣的戲碼。
見她沉默不言,溫翎笑了笑,伸手指向右側一小片區域:“還有一個特彆展出部分,但不是我本人拍攝的,而是一些珍貴的童年舊照,苡言學妹想看看嗎?”
舒苡言冷靜看她一眼,隨她移步過去,看見那幾張畫質稍稍有些模糊的照片,眉頭微微蹙起。
那些照片裡,其中兩張是小時候的溫翎和一個小男孩的合影,從麵部特征,很輕易地便能辨認出那個小男孩是童年時期的韓箴。
看見她眼中的疑惑與不解,溫翎滿意地笑了笑,指了指其中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原本不在我這裡,想知道它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嗎?”
“是韓箴從國外給我郵寄回來的。漂洋過海,郵寄過來的。”溫翎說著,臉上笑意加深,“我一個電話打過去,告訴韓箴我想參加攝影展,需要搜集以前的老照片來布展,他就把他那裡珍藏的幾張照片給我寄回來了。可見在他心裡,我們之間的發小情誼還是有些分量的。”
“那是不是說明,這張照片一直被他珍藏著,甚至帶去了多倫多呢?”
舒苡言看著對麵的女孩,看見她眼中的得意和挑釁,便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溫翎想表達的,哪裡是她和韓箴之間發小的之情在韓箴心裡有些分量?
她想說的,分明是她這個人在韓箴心裡有些分量。
“學姐這些年的堅持倒是令人感動,但你的招數挺無聊的。”舒苡言看著她,皮笑肉不笑,“戲看完了,我走了。”
原以為可以開心地逛個街,此刻內心卻似被人喂了蒼蠅一般惡心。舒苡言強行咽下心頭不快,轉身就走,隻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誰知下一秒,溫翎攔下她,擋住她的去路:“我的發帶好看嗎?”
舒苡言已經不想配合她演下去了,冷聲丟下一句“好看”,便繞過她向前走。卻不知為何,內心莫名的惴惴不安起來。
溫翎好似看透了她內心的繁亂,輕笑一聲,看著她的背影兀自說道:“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帶著這條發帶嗎?因為從前,韓箴總說我把頭發紮起來最好看。”
見她頓步,溫翎走上前,繼續說道:“苡言妹妹,我聽說你爸爸年輕的時候負責景星島的資源開發利用和島內建設,所以你小時候一直跟你爸爸住在景星島上。那時候你來南茵來得少,大概對我和韓箴沒什麼印象,所以,你不知道我們小時候的事情也正常。”
“小時候,韓箴打球受了傷,我用我的發帶幫他包紮過傷口。不出意外的話,那根發帶應該還在他家裡存著吧?”
“不過韓箴一向是個念舊的人,也說不定,那根發帶被他隨身帶著,漂洋過海帶到了多倫多?”
舒苡言終於被她不休不止的挑撥所激怒,好笑地看著她:“你跟我說這些乾什麼?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你還牢牢抓住這些事情不肯放手,有意思嗎?有意義嗎?”
“因為我不服你。”溫翎冷笑道,“舒苡言,你不是最適合韓箴的人,你也從來沒有徹徹底底的了解過他。”
她湊近一步,在她耳邊說道:“我話放在這裡,你們不會有好結果,不信你就等著看。”
“你為什麼這麼忌憚我?”
“無可奉告。”
溫翎的態度讓舒苡言頃刻間明白了什麼。
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或許溫翎對她的敵意與偏見並不始於高中時那些矛盾,而是從一開始就帶有的。
從在圖書室遇見她的那一刻起,或是在更早之前。
但這僅僅是她內心的某種猜想,是揣測。畢竟在她高二轉學到附中之前,她根本不認識溫翎這個人。
見舒苡言盯著地板,似在思考著什麼,溫翎便知道,她內心已經開始動搖和懷疑了。溫翎頗為滿意地笑了笑,迫不及待地再添上一把火:
“我今天說的這些句句都是實話,你大可以自己去考證,我可沒有對你說謊啊。”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