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抬起頭,欲言又止又難以置信:“什麼?”
老太太舞著紙條,嘴裡振振有詞:“他們都說這個好得快,你怎麼偏偏要給我們家開貴的藥?吃這個不是也能好?”
“你家小孩有過敏史,不能用那個。這個雖然慢一些,也能好,而且對身體傷害小一些。”
老太太精瘦的指尖快要杵到老先生鼻尖:“你們小診所是不是就想……”
洛遊本不是那種愛挑事的人,遇到糾紛一類的事情,她唯恐避之不及。
可唯獨今天,偏偏還是在醫院,心裡憋著的火,被這一家子瞬間點燃了,而且火苗來勢洶洶,越漲越高。
也許是因為今天心情太悲傷,也許是因為前陣子接了醫患糾紛的案子,也許是因為她,也是宿主喬喜讓她共感的過往裡,有一段父母從醫時被惡意捅刀的記憶。
她語調冰冷,出言懟道:“你這麼懂,還來什麼診所?”
“關你什麼事?”老太太怒目。
餘遼擋在她身前:“不想聽醫生的話就出去,不要影響其他患者問診。”
身後隊伍排成一條長龍,有人開始頻出怨言,這一家本就是插隊來的,眼看抵不住眾口,老太太一氣之下,嘴裡念叨著“不看了不看了”,一把扯過小孩,往門外走。
年輕媽媽跟在後麵,喚著孩子乳名,原本一直在玩手機的男人也許是嫌丟臉,嘟嘟囔囔一路抱怨著跟出去了。
洛遊冷眼看他們出去,心中默念好幾遍尊重他人命運,強壓下火氣。
她和餘遼是最後看診的,排到最後,隻剩她、餘遼和老醫者三人。
吵吵嚷嚷的小屏風內,終於靜下來,三個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醫生先是給餘遼診脈,又細細檢查了他的雙手。
老先生推推眼鏡,從老花鏡外瞄了眼餘遼,緩緩道:“隻是輕微拉傷,還好沒傷到骨頭,倒是你脖子那兒傷得有點醜啊。”
洛遊忍不住笑了一聲,轉頭看見沉下臉的餘遼,又把笑憋了回去。
“有點肝鬱氣結,最近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了?”
洛遊補刀:“被打了肯定心情不好呀。”
老先生張著嘴,語氣誇張:“這麼大個人了,還打架啊?”
餘遼閉了閉眼,隱忍道:“她瞎說的。”
“……腕部可以敷藥。年輕人嘛,多笑笑,總想著眼前的煩惱肯定心情不順。少熬夜,也彆總低著頭看手機,不然,沒等到七老八十眼睛就熬壞了。”
“……好。”
老先生說一句,餘遼答應一句,像隻順了毛的大貓咪,洛遊難得看他這樣,托著下巴笑嘻嘻。
問完最後一診,也到了差不多下班的時間,老先生摘下眼鏡,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好意思,”洛遊在為剛剛排隊的事情開口道歉,“我不該答應她們先看。”
老先生擺擺手:“算了算了,都不容易,你們也是好心。”
她還在氣頭上,有些口不擇言,想什麼便說什麼:“其實不能算,您又沒錯。可能是我偏見,但我就是看不得什麼都不懂,說了又不肯聽,出問題後隻會到處發脾氣的家屬。”
“這種人就該拉入黑名單,讓他們這輩子都彆來看病。”
老醫生眸光肅然地看向她。
洛遊忽然愣了神,意識到自己說話有失分寸,閉上了嘴巴。
可強烈的委屈感在心頭湧起,怎麼也壓不下去。
現在的狀態倒是有些像高三那時候,渾身帶著刺,看誰都不爽。
困惑之中,又聽見老先生說:“小姑娘,家裡有人是做醫生的?”
她抬眼,對上老醫生慈祥的麵容,安靜緩慢地衝她微笑。
如果父母還在的話,差不多也要到退休的年紀了,和麵前這位老醫生一樣。
她眼眶發紅,眨了眨眼,沉默了很久,指尖不自覺攀上手臂,微微用力,盯著指甲陷進白皙的皮膚中,卻無動於衷,像是絲毫不覺得疼。
忽然,手背被一片溫熱包裹。
餘遼把自己溫熱的手帳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略微強勢地穿插進她的指節之間,鬆開她的力道:“你不是跟我說,要關注自己的情緒和健康嗎,彆傷害自己。”
折騰大半天,兩人回到停車場時,已將近傍晚。
“直接去吃飯吧。”餘遼說著發動車子,卻被一個電話打斷。
他懶得再停車,直接按了免提。
結果電話裡一開場,就把洛遊雷到了。
是俱樂部的年輕選手們在催餘遼回去,一口一個哥哥叫著,特彆甜。
洛遊越聽眉毛越飛,她還以為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