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人穿戴整齊地坐在公寓樓下——
那個暖烘烘的小咖啡館裡。
她擅作主張給餘遼點了檸檬紅茶,然後給自己選了意式濃縮。
對麵已經坐著一個將近癡呆的人了,這個夜晚她需要保持絕對的清醒。
“喂,”洛遊用手指點點桌子,“你還醒著嗎?”
餘遼半張著嘴,無聲地說了個“啊”,露出部分潔白整齊的牙齒。
這般無害的笑容裡,竟然有點脆弱。
“你弟弟還好嗎?你之前說他住院了。”洛遊想起上次見麵時的對話,總有些對不住他家裡人。
餘遼遲滯片刻才緩緩點頭:“已經沒事了。”
洛遊身後放著一排鮮花,整個人被花香包裹著,風一掃,有幾片花瓣落在她手邊,粘在她頭發上。
兩雙眼睛同時看到了。
眼前的男人忽然撐著桌子站起,身子前傾,逼近她的臉。
洛遊瞳孔瞬間放大,現在抬手去推他的胸膛已經來不及,她被餘遼籠罩在臂彎下,動彈不得。
餘遼伸手替她摘掉花瓣,動作有些遲緩,目光越過她的臉,落在那縷發絲上。
——如此近距離地在洛遊瞳孔中停留了數秒。
她開始呼吸不暢:“我自己可以。”
餘遼回到座位上,耳朵掛著淡淡的紅暈,拇指和食指無意識地撚著花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做出那樣的舉動,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不知是來自於這花瓣,還是對麵女孩的發絲。
他低下眼:“抱歉,我沒想那麼多。”
若是以往,他大概率隻會點點下巴說,你腦袋上開花了。
可他卻說,他沒想那麼多。
隻是看到風把花瓣吹到她發絲上,就想要把它摘下。
洛遊目光閃爍,低頭喝了口咖啡,狀似隨意地問道:“你這陣子去哪裡了?一直在照顧弟弟嗎?”
“不全是。”
他低眉瞧了會兒手,表情有些無措:“小時候我很頑皮,餘侈腦部的傷就是我害的,神經痛很煎熬的,我答應過幫他離開這裡,他說這樣我就不欠他了。這次回醫院,家裡人都在盯著,我行動受限,需要花點時間才能重獲自由。”
“我花了幾天呢?”他歪過頭,掰著手指頭一根一根數:“二、三、四……快半個月了啊。”
洛遊眉頭微微擰著,餘遼應該沒察覺出來自己又瘦了很多,連帶著下頜都淩厲起來,再配上這副表情……
好像前世她家走丟的小黑貓。
檸檬茶熱氣騰騰的,蒸著對麵人的眼裡也起了霧。
“老一輩人思想比較傳統,不理解電競這個行業,我和羅文棟十幾歲時就去打電競了,結果被罵成不孝子。”
“我弟那毛病也繼承不了家業,他們把指望丟我身上,在家關了我半年,說是要強製我戒網癮,什麼方法都用過,就差電我了。”
“餘侈高中畢業後,我輕鬆了不少,正好借退役後的時間,和老隊友合夥經營俱樂部。眼看著俱樂部越做越大,我父親又不樂意了,好像沒法證明我的無能,失去了他指責我的證據,不過,現在他再想插手,也晚了。”
洛遊盯著他晃杯子的手,沉默地聽著。
他十六歲就站上了比賽舞台,有過曇花一現般的輝煌。
他被迫“獨立”後,也沒有真的如家人所願,那樣落魄潦倒,反而越來越強。
失去對子女的掌控感這件事,本事就是對控製欲狂父母的絕殺。
那些反對過他的人,原是想逼著他開口服軟,卻沒想過他越挫越勇。
聽著餘遼用如此稀鬆平常的語氣說出來,說出他這些年的人生,洛遊總覺得心中不是滋味。
那種沉悶感本不屬於她,但她在當下卻狠狠共情了。
那年的餘遼哪裡是一無是處的網癮少年,明明是一個為了夢想不肯妥協的熱血少年。
這是她第一次聽餘遼談起自己。
而最最讓洛遊受不了的,是他說,他好像恢複了一些奇怪的記憶。
像是兩段人生交錯著,來到他的腦海裡。
他向死的念頭越淡,回憶恢複得就越強烈。
洛遊壓製著語氣的波動,儘量讓自己保持不把他撲倒的理智:“所以,你差不多全有印象了?”
“嗯,”他慢慢地點頭,“從你離開淮岫開始,記憶其實就有恢複的跡象,但我當時過得很糟糕,可能是擔心你的任務完不成,秦夕嵐在那個時候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拚命地阻止我做負麵的決定。”
原來秦夕嵐在她離開時還幫過她。
“傻子,”洛遊皺眉罵道,“你對自己真狠啊,對我也好狠。你知道我離開淮岫幾年嗎?你竟然能忍住五年不去聯係我,不問我要一個答案。”
他卻說:“我以為你已經有新人生了,沒有人喜歡被綁在過去裡。”
而且是悲傷的過去。
餘遼本來就對餘侈有負罪感,又在父母的長久打壓和偏心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