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除夕(正文完)(1 / 2)

錯軌計劃[電競] 不不bubu 11882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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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最能體味極致的熱鬨和透徹的孤獨。

俱樂部臨時有事務處理,餘遼淩晨才回到家中,明天就是除夕了,跟平常並無特彆之處。

他在床上淺睡了會兒,天沒亮就又醒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從窗簾縫隙透出來,打在枕邊的手機上,泛著銀輝。

他收到一條消息。

【新年快樂,我這裡的燈光好亮。】

洛遊發的視頻有點糊,像是搖搖晃晃走到窗邊臨時拍的街景。

繁華的車海燈流,在寂靜黑夜中竟聽不到一點動靜。

餘遼辨認出她是在自己家裡,外麵的光越亮,襯得她家裡越發昏暗。

幾乎要跟這黑夜融為一體了。

餘遼抬起眼,隨手按了下身旁的遙控器,隨著窗簾緩緩拉開,大片月光滲進來,給地板染上一道白邊。

他也在黑暗中。

餘侈出院沒多久就搬出去了,爸媽下了最後通牒,叫他回家裡住,順便也見了餘遼。

手術日程還在安排,不知是出於忙碌還是不信任餘遼,又或者單純地責怪他沒有把弟弟照顧好,總之,時隔很久跟父母的見麵,再度鬨得很不愉快。

於是他更加堅定自己一個人過年的想法。

那天他幫著餘侈收拾行李,兩人隨手扯了個墊子坐在地上整理衣服。

餘侈問他:“真不回去嗎?大過年的。”

他懶懶地抬了下眼皮:“既然知道是什麼日子,就更不能回。大過年的,你也彆給他們添堵,留學的事以後再說,等你做完手術。”

“……噢。”

過了會兒,餘侈重新從蓋過他腦袋的行李中抬起頭:“哥,你是不是還在怨他們。”

“我有這麼幼稚?”肉眼可見餘遼的黑臉,餘侈也不再多問,這個話題對餘遼來說永遠是個雷。

還是個動不動就滋滋響的大雷。

餘遼小時候極少哭鬨,比起讓人陪伴,自己玩耍的時候更多一些。

唯一表達撒嬌的方式也隻是扯扯媽媽的衣角,若是被人鬆開,他也不會哭鬨,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彆的事情當中。

很淡欲。

他的過分成熟總讓大家忽略了他的真實年齡。

那時候父親的企業不太穩定,夫妻倆忙起來顧不上其他。

所以餘侈比餘遼幸福一點,最起碼他不是光由保姆帶大的,他還有個哥哥。

儘管這個木頭臉哥哥不是很會關心人,餘侈依舊把他當成牢牢的依靠。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爸媽也不會常年偏向弟弟,餘遼也不會在過分偏向中逐漸扭曲了自己。

斟酌片刻,餘遼撥通了洛遊的電話。

柔柔的聲線流進他耳中:“你也沒睡呀?”

“嗯。”他應了聲,這才發覺喉嚨有些啞。

從俱樂部回來,還未碰過一滴水。

被洛遊的聲音喚醒,餘遼不再在床上躺屍,翻身下來,走到客廳,拉開一盞燈,借著燈光和月光,摸索著自己的水杯。

手背觸到冰涼的酒瓶,往回縮了一下。

又聽到洛遊在說:“剛剛看到小放發朋友圈,你們在俱樂部呀?”

“沒,現在回家了。給他們放假,你想——”

他本來要問洛遊要去俱樂部玩嗎,想到正值年關,又把話頓住。

又回憶起,她也一直是一個人在生活。

羅文棟那條朋友圈拍了許許多多的人,選手們因這來之不易的假期激動地圍作一團,還有親眷或粉絲來接應的,唯有餘遼安靜淡然地窩在沙發裡打遊戲。

長腿微微屈著,嘴角平直,眼底的情緒淡到幾乎要蒸發,整個人的氣息都與周遭的熱鬨格格不入,像是要把自己與世界割裂開來。

他從來不在意朋友們發他的照片,整個人都很無所謂。

無所謂被人用目光注視著,無所謂在路上或酒吧裡被搭訕,無所謂新年是一個人過還是一群人。

可洛遊聲音的力量把他扯進了一個現實中。

——名為孤獨與渴望的現實。

他竟沒發覺,自己對陪伴的渴望可以到達這麼強烈的地步。

“我想什麼?”洛遊重複了一遍。

“你一個人過年?”他不太確定。

直到聽見她的答複:“對啊。我都習慣了,你呢?和家人一起?”

前段時間,餘遼問過她有什麼打算,她隻是籠統地回答,到時候再說唄,反正有的是事情可做。

眼下,兩個人都隻剩下打電話這件事情可以做。

餘遼出聲:“我也一個人。”

電話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洛遊忽地笑了:“那我們湊個伴?你來我家,或者我去你家。”

還沒等他回答,洛遊又自顧自說:“算啦,我家燃氣停了,做不了飯,你在家等我,我順路買點夜宵。”

“不用。”他幾乎脫口而出。

“用。”洛遊堅持道。

餘遼隻好退一步:“那我去接你。”

“我已經上車了,”洛遊習慣了跟顧初暖說話時不把嘴關,什麼都往外說,“你就乖乖在家洗乾淨等我哦。”

話拋出去,洛遊才反應過來自己對餘遼說了什麼,臉一熱,直接摁斷了電話。

留餘遼一人在風中淩亂。

他用力眨了下眼,確認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虛影。

嘴上說著不用,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拿起外套,下樓迎她。

洛遊穿了件白色的羊羔絨,撞進他視線裡時,帶著莫名的熟悉感。

直到餘遼牽著她的手上樓,餘光瞥見衣櫃裡的同款黑色外套才了然。

她好像很熱衷於穿情侶款,或者是情侶顏色的衣服。

望著洛遊被風撲紅的臉蛋,和飽滿瑩潤的笑唇,他抬手輕輕點上她的耳垂,隻觸了一下便撤離:“你好像總喜歡自己一個人到處跑。”

被碰到的位置以緩慢的速度蔓延上紅色。

洛遊把冰涼的手往他袖子裡鑽,身體更靠前了點,鼻尖氣息熱乎乎地撲上餘遼臉頰。

“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種說法,離世的親人都會化作人間的守護神,如果他們擔心你過得不好,會來到你的夢裡。”

“我還挺開心能夢到爸媽的,但又想到如果他們來我夢裡,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認為我過得不好,所以我要用行動證明,我現在很好。”

餘遼聽著,心口一疼:“我記得你當時——”

他記得她畢業那個夏天,那個充斥著眼淚和無措的夏天。

分彆的幾年,她一直獨自遊蕩在世界中。

看到餘遼逐漸沉重的表情,洛遊揉了揉他的頭發:“嗯……說來話長啦。如果你想在除夕惹哭我的話,我也可以從頭跟你講。”

說著,她還裝模作樣地從茶幾上扯了張紙巾,蓋在鼻子上。

她說:“我有跟你說過,這一世的時間線裡,我父親是醫生嗎?”

餘遼點頭。

“他是個技術很高超的外科醫生,就連院長都很尊敬他的。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風險也高嘛。免不了一些糾紛什麼的。他很看重一位學生,有比較難的手術也允許那學生參觀,但畢竟學生年輕,不受人信任。父親一般也不會給他安排太難的任務,學生也挺聽話。但患者不會這樣考慮,他隻覺得自己不受重視,一有點頭疼腦熱,就會怪罪到學生頭上,一定是他沒照顧好,一定是那個老大夫不負責,把手術刀交給學生拿——”

“之前,我總覺得自己全天下最倒黴,最不甘心。憑什麼救人反被傷害呢?我不知道那人在監獄裡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父親不救他的家人,他的家人難道就不死了嗎?救了以後反倒——”

“而我母親更無辜。她雖然也學醫,但一直在校任教,比起持手術刀,我母親更喜歡搞研究。明明新帶的博士生馬上就要畢業了,一輩子沒經曆過大苦難的母親,卻親眼目睹父親倒在她麵前。所以後來,我媽扛不住壓力,也隨他去了。說實話,我有埋怨過,可後來我嘗試著去理解她,發現自己沒有立場責怪。”

無償去代替家屬幫忙照護老人,卻看著生命在老人體內日夜流失。之後被人指著鼻子痛罵,母親也一句未反駁。

直到看見那把泛著冷光的刀子,繞過驚慌失措的學生,捅進了丈夫的胸膛。

滾燙的鮮血噴灑而出,眼前一片紅,那根日夜緊繃的弦也被凶冷的刀子割斷了。

親眼目睹兩個生命的逝去,母親的世界崩塌了。

“為了不讓有第二個蒙冤的人,她在夜裡悄悄地走掉了。”

冬日冰冷刺骨的湖水浸沒身體,跟鮮血噴濺在臉上時一樣滾燙。

“餘遼,有家還是沒有家,好像都一樣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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