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遠道而來之人3(1 / 2)

杜光歐下意識捏緊了拳頭,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和人說起這段經曆,然而,每每提起的時候,那深處的恨意依然沒有絲毫的減弱,“如果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政權更替,我不會那麼恨那個女人。但是,她的背叛,她對我親人的殘忍殺害,以及設計讓我染上自己人鮮血的陷阱……這種種罪孽,我無法饒恕。”

薑昆維小聲問詢,“那最後,你怎麼……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杜光歐回想起了幾個人的影子,那裡麵有白熠和沃風。他們倒在了自己的眼前,為他開辟了一道布滿了鮮血的道路。

他的拳頭一度握緊又鬆開,現在不是思念眾人的時候,必須把故事說下去,“我的摯友以性命相救,忠誠的部下與敵人同歸於儘,還有許許多多……在這場戰場中死去的人,他們或許都曾拯救過我的性命。”

這並非誇大其詞,杜光歐已經無比地確信,有許多人因為他的能力而死。他在那個噩夢一般的王城中死而複生了多少次,或許就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去。

以命換命,這是白熠的觀點。現在杜光歐也無比相信它了。

薑昆維的頭低下去,兩隻手擺在台麵上,握得緊緊的,“我不敢想象你經曆過什麼……”

“黎禮曾經拿槍指著我,我險些被她所殺。攝文王,那是一種不容小覷的武器,無疑會帶來——”

薑昆維猛地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打斷他,“你說曾差點被黎禮所殺?即便……即便她是你的繼母,但是,她差點殺了你?怎會如此……我不敢想這是什麼樣的感受……”

杜光歐一愣。薑昆維的話讓他想起第一次被黎禮的槍打中的感覺。那般驚詫,思緒斷了線,整個人處於一種不敢相信的迷茫。他想對薑昆維說,自己沒什麼太大的感受,但是,那是假話。他感覺到了很多,很複雜,也很痛苦。

杜光歐不打算逞強,或許,偶爾博得一些同情也沒什麼壞處。他垂下了視線,說道:“的確不怎麼好受。”

薑昆維搖搖頭,歎息一聲,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眼眶有些泛紅,好像再刺激一番,就會有淚落下來。

杜光歐盯著他,眨眨眼。

雖然有意展現出一副苦情的姿態以來博取一些同情,但是,薑昆維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攝文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有些難為情地笑著道:“不必在意我,唉,我一動情就容易流淚。更何況,我的朋友,你的故事,我幾乎不敢再聽下去……”

“……那就到此為止吧。”杜光歐有點局促地道,“細節不必再展開。前因後果已然明了,攝文王,我隻肯請您能給予我一些小小的援助,幫我奪回血皚。”

薑昆維突然抓過杜光歐的手,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淺藍色的眼眸注視著杜光歐,泛紅的眼尾將麵容襯得十分鮮活,“你放心。你千裡迢迢來見我,隻為了這一個心願,我說什麼也會竭儘全力幫助你。”

杜光歐強忍著一瞬的不適。上一個貿然靠近他的人,身體已經在地裡腐爛了。他回握著薑昆維,將他的熱忱儘數接納,“感激不儘。”

“不能讓暴君手握權利。”薑昆維說,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我厭惡戰爭,更厭惡為滿足貪欲的掠奪。我一定會幫助南陸找回平和。”

他說完,就那麼閉上了眼睛,像在沉思什麼。可手還和杜光歐的握在一起,這讓後者一時不知應不應該鬆開。

半晌,攝文王睜開了他藍色的眼睛,篤定地說道:“我的朋友,我已經預見了勝利。”

杜光歐一時不明所以,直到薑昆維鬆開了他,他才後知後覺男人可能是使用他的預知力看到了什麼。

“我要去與值得信賴的人商議此事。”薑昆維起身,向他約定,“十五日後,讓我們在戈首相見。屆時,一邊欣賞著攝文最激烈的決鬥,一邊商討我們的大業。我會給你一個能夠落實下去的答複。”

時間如此確定下來,薑昆維與杜光歐告彆,先行離開了迎賓室。

杜光歐也離開了,他與燕容真彙合,兩人在侍者的帶領下離開了主宴樓,乘車往貴賓樓的方向而去。

車上,燕容真問他和薑昆維的交談順不順利,杜光歐說很順利。

“他在最後說,他已經遇見了勝利。”杜光歐回憶起那時的場景,向燕容真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燕戎真說:“攝文王的預知從來沒有出過錯。他並不經常用那種能力,但隻要開口,就一定會實現。”

杜光歐沉吟一聲,“這感覺還挺奇怪的,他說得那麼信誓旦旦,我卻一點實感都沒有。”

燕戎真端正地坐在馬車內的一角,用相較一般男性更低啞的嗓音說道:“攝文王一般不會告知任何人預知結果,因為人如果知道自己會成功,就會懈怠,王的預知就失去了有效性。”

杜光歐疑惑,“那還能說是一定準的預知嗎?”

燕戎真一笑,眼眸下垂,“如果他不說,就一定會實現。說了,可能就不會實現。因為在他進行預知的時候,看到的是那個‘他沒有把預言說出口’的未來。如果他把預言說出口,未來就變了。”

杜光歐不解,嘀咕著,“那他還和我說這些……”

燕戎真:“那是因為他覺得你就算知道了結果,也不會有一絲懈怠吧。”

“為什麼這麼說?我不覺得他了解我。”

燕戎真沉聲舒了口氣,看向車窗外,“他可能覺得自己的境遇和你差不多,你們同樣是家族剩下的唯一一人。”

“薑昆維也是?”

“五年前,攝文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慘劇,北方刺客聯盟曲蠱的人屠殺了他全家,包括父母和四個兄弟姐妹。”燕戎真轉回頭來,認真地注視著杜光歐,“作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他能理解你想要複仇的決心。”

聽他這麼說,杜光歐不禁想到,難怪薑昆維在迎賓室聽完自己的描述後,反應會那麼大,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在。

馬車搖晃著,將人們在星夜之下送回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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