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會允許有脫離自己掌控的存在。
阮言卿知道,所以才會有了深夜獨自出府,順理成章的擺脫身邊的侍從侍衛,甚至動用私下積蓄的勢力牽製跟蹤而來的影衛。
他想要回敬那位遠在盛京的‘阿姊’,並非魯莽不顧及那些黑衣人會被曝露,而是刺殺才是不久前的事,那位‘阿姊’會替他擋下這些視線。
可是他的動作還是受到了阻撓。
那個叫梁宣玉的女君。
阮言卿執筆的手微微用力,筆尖的墨跡加深,讓收勢的筆畫顯得有些濃重。
她出現的太突然了。
阮言卿說不上是不喜,還是彆的什麼,她給他的意外總是那樣多,才兩麵之緣,他毫無波瀾的日子,就起了變故。
她說她要混進天一樓,有一番作為。
阮言卿不知出於何種心態,或許是不想讓盛京的那位一直太舒坦,或許是不喜一次次變故的發生,他親手遞出了天一樓專製的玉佩。
她去了,會死。
這是阮言卿唯一為梁宣玉設想到的結果,所以他毫不猶豫。
因為自從第一次相見,阮言卿就知道她並非濫殺無辜之人。
梁宣玉的心是軟的。
而天一樓是磨滅心性的地方,順者昌,逆者亡,心軟的人在那裡是活不下去的。
阮言卿將賬冊的數目收尾,重重闔上。
就像是終於擺脫了一個注定給自己帶來意外的麻煩,又像是負氣自己為何會為了一個即將死去的人思緒良多。
不論是因為什麼,梁宣玉隻是一個意外,根本不值得自己想起。
阮言卿這樣告訴自己,讓心緒漸漸平下。
“郎君,天一樓百人榜的請帖已經送到了。”
侍衛在屋外回稟。
阮言卿擱下了筆,神情平靜的站起,“動身吧。”
‘鬼宅’大門緊閉,馬車並不曾出來。
因為通向天一樓並不需要從大門出去,‘鬼宅’內有直通天一樓的密道。
池塘下就是密道的入口。
阮言卿在池塘邊止步,看著侍衛將一把獨特的彎刀插入花廊石獅扶手的嘴中。
頃刻間,池塘的水麵開始泛起波瀾,水中一條水線漸漸明晰,向兩邊退去。
入口顯現出來,通往入口的石階帶著微微的濕氣,有些許青苔長在上頭。
阮言卿扶了侍兒的手,款款往下走。
隨著一行人消失在入口,池塘邊收尾的侍衛拔出了石獅扶手嘴裡的彎刀,收進了腰間。
而後,便有一隻信鴿飛出了‘鬼宅’,不知飛往何方。
天一樓,八層的高樓,中央圓台擺著一張屏風,一張幾案,一個插著香的香爐,筆墨紙硯齊備。
隨著人漸漸聚滿圓台周圍,八層高樓上放下了一張巨大的青布,幅麵有兩人張開雙臂那麼寬,其上寫著百餘人的名字。
隨著銅鑼一響,香爐燃起,摘榜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甲聯第八位,三千兩百兩,摘榜-----”
報榜人高唱聲一起。
圓台周圍頓時叫罵聲一片。
“誰!誰搶在老娘前麵!老娘牌都還沒來及掏呢!”
天一樓摘榜規矩,遞引薦信物,接筆親自去劃要殺之人的姓名,誰搶得快,就算誰的。
隨著排名越往上,任務難度也就越大,可相對的賞金也就愈加豐厚。
且八層樓高的青布直垂而下,拚的不止是手快不快,還有輕功,心狠,狡詐。
功夫不如人的,爬梯而上,一路便需將競爭者一路甩在身後,捅刀子手起刀落,那是必得見血的。
輕功好的,便需防備半空的暗器毒藥,能穩穩當當劃到名字的,已是一眾摘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