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鸞駕親臨(2 / 2)

“郎君”,侍兒喚了一聲,猶豫著跟上。

阮言卿蹲了下來,目光輕移,看了看病患的臉,和她的手。

侍兒取了帕子,忍著惡心放在病患手腕上。

阮言卿皓腕輕抬,隔著帕子,摸著病患的脈,須臾收回手。

冪籬下,鳳眸劃過一絲凝重,阮言卿站起來,走到下一張草席處,同樣也把了脈。

一連七八個下來,脈息相似,確實是疫症傳染的跡象。

隻是這疫症的脈象和症狀,從未在任何一本醫書上有過記載。

找不到病因,找不到記錄,便無從沿用先者的經驗。

一時之間,藥方便無法對症,隻能一點點的試錯。

阮言卿走進了一家半閉著門的藥鋪。

掌櫃藥童不及阻攔,便被侍衛攔下。

阮言卿坐在木案前,提筆著墨,寫下了幾張藥方。

侍兒上前,將藥方拿在手裡,走向掌櫃。

“這是我家郎君開的藥方,你按上頭的法子,找幾個微重一些的病患,去試藥。”

掌櫃畏於侍衛的長劍,兩手微抖的接過,全部都過了一遍目。

“這藥方開的有些大膽,上頭虎狼之藥未免太多,隻恐……”

“多言什麼,隻管照方抓藥,照辦就是。”

侍兒斥了一聲,將一錠金子扔在藥童懷裡,“彆將事辦砸了,否則縣衙唯你們是問!”

掌櫃訥訥點頭,忙吩咐幾個藥童快去抓藥。

阮言卿起身,走到掌櫃麵前,“輕症的病患在何處?”

“還不回話”,掌櫃遲疑了下,侍衛便壓了她的肩,喝道。

掌櫃臉色白了白,呼了聲痛,忙答,“在……在難民堂。”

“還不帶路”,侍衛推了一把。

掌櫃踉蹌了下,顫著聲,忙哈腰擺手,“郎君,這邊請,這邊請……”

難民堂,接收的病患確實比躺在大街上等死的,症狀要輕許多。

衣裳外看得到的地方隻有零星兩三個疙瘩,麵色灰敗,唇發白,口臭略重,以及眼中布滿紅絲,看著十分可怖。

阮言卿隔著帕子,把了兩三個人的脈,便收回了手。

“銀針。”

小郎君淡淡道。

侍兒忙呈上銀針布囊,“郎君。”

阮言卿取針,開始在病患身上施針。

難民堂的病人多如牛毛。

日光暗下,月光灑落,朝陽又升起。

小郎君沒有要停歇的意思,他就像不知道饑餓,不知道疲憊,一直一直重複著為病患施針的動作。

兩個侍兒困了醒,醒了困,六個侍衛身負武藝,也吃不消的閉目養了會兒神,最後實在沒辦法,輪流值守。

可即便是這樣,也無人敢說什麼。

阮言卿是不容下頭的人置喙他的決定的,一如派她們來的郎主,如出一轍的說一不二與不留情麵。

然而,被救治的病患卻並沒有心懷感恩的意思,反倒質疑阮言卿男兒行醫,是出格,不守禮教的異類。

哪怕經由阮言卿的診治,疼痛確實減輕了不少,她們也依舊沒有對他有一絲的謝意。

難民堂中,不止女子病患,連同為男兒家的病患,亦是目光敵視,暗地裡偷偷說嘴,好人家的小郎君出來行醫,指不定是為了博名聲嫁高門,或是來這裡勾引女子的,狐媚子,裝出來的清高而已。

侍兒,侍衛們偶爾也聽了不少,隻是主子沒有下令,做下屬的,如何敢對主子正在診治的病患下手,或是斥罵。

不過確實,阮言卿的不聞不問,有些反常,隻是他一向清清冷冷,拒人於千裡之外,高不可攀的姿態,讓人覺得這些惡言惡語根本傷不了他。

因而,主子聽之任之,放任了這些,做下屬的自然也當沒聽見。

隨著那麼一兩次聲音大了些,難民堂的病患發現說這些,根本不會得到任何懲罰,更加肆無忌憚了。

大抵小郎君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個冰人,看起來怎麼樣也傷害不了的樣子,也讓這些病患產生了錯覺,這位找上門的醫者郎君,清高孤傲,卻實際上是可以搓扁捏圓,任意奚落侮辱的,因為他根本不會笑,不會怒,更不會哭,連話都少的可憐。

伺候他的侍兒,保護他的侍衛也都一丁點兒也不關心她們的主子,仿佛隻是來看著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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