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袍人一下抬頭,膝跪著疾行到何家族長跟前,抓住了何家族長的衣裳下擺。
“族長,如此作為,何家子嗣豈會不寒心?溶兒也是族長看著長大的,溶兒尚在閨中時,族長每回病倒,溶兒哪次沒有儘心侍奉過?衣不解帶,不眠不休,明明是嬌養長大的郎君,卻麵柴肌瘦,那一身錦緞掛在身上,就像一具架子,何家那麼多聽話乖巧的孩子,隻有他自己都快病倒了,還要隨侍在族長左右,連湯藥都不肯經旁人的手,非要寒冬臘月的,自己在廊子下熬,生怕藥味在屋子裡太衝,擾了族長休息……族長怎能忍心那樣好的孩子,到如今這幅田地,卻還要忍氣吞聲,連受了委屈都不敢往家裡說一句……族長!這十來年,族長見過溶兒的臉嗎?他那張臉,被毀成什麼樣了,族長知道嗎?溶兒閨中時,那樣的愛脂粉,那樣的愛俏,可是這十來年,連鏡子都不敢照一下,族長知道嗎?”
素袍人哭的滿麵淚痕,緊緊攥著何家族長下擺,一聲聲的質問。
祠堂裡空氣透著一絲微涼的靜默。
何家族長神色漠然,閉著眼。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何家是一個大家族,在世家裡,多少人眼紅何家,可如今何家爭氣的連一個都沒有,朝堂中縱使我的門生故吏再多,可何家自己要是站不住,你覺得靠我這把已經朽了的老骨頭,還能到幾時?船倒人傾,何家連一個風浪都經不起,憑何去參進這些爭權奪利的旋渦裡,謀求這一絲絲渺茫的可能?”
何家族長撩起眼皮,瞳孔深沉如深淵寒潭。
“溶兒再不易,可他不能拿何家全族去陪葬,你若真那麼想替他做主,不如自己去掙一份前程,光耀門楣,介時你坐上何家族長的位置,自無人阻攔你為溶兒撐腰。”
“族長……”
素袍人手鬆了開來,跪坐在地上。
何家族長嗓音沉沉,轉開步子,側身,負手。
“眼下,你並無這個本事,便不要再在祠堂,擾了先祖們的清淨,礙了她們的眼。”
素袍人臉色蒼白至極,“族長,求族長……”
“出去。”
何家族長終於耐心耗儘,眸光凜冽寒利。
素袍人被進來的侍衛拖出了祠堂,長跪在廊下,指嵌進了掌心裡,血流的衣袖都紅了一片。
腦海裡隻回蕩著坐上族長的位置,自無人阻攔的話。
“溶兒,她們不幫你,母親不會放棄。”
素袍人低下頭,眸底有憎恨,有對權勢的渴望,以及迸發希望的光芒。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何家族長透過門上格子間的紗絹,看著跪在外頭的素袍人,沉肅的麵容竟浮上了一絲淺淺的笑,卻又很快隱去。
“何家的未來,不能隻在我一人的肩上擔著,我需要在另一隻腳也踏進棺材前,找到合格的繼任者,擔起家族的重擔。”
何家族長將視線收回,轉過身,望著祠堂長案前的牌位,神情鄭重而又滄桑。
“列祖列宗保佑,不肖子孫在這裡懇求讓何家延續先輩的榮耀,世世代代昌盛榮華。”
盛京郊外,大國寺。
後山佛堂,佛龕前,香案被推倒在地。
侍兒如山茶花般糜豔的臉龐香汗簌簌,倒在長案上,露出了一抹動情的笑。
“少長史怎麼這般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