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則,你難道就真的甘心嗎?”
顧琳琅盯著那扇門,吸氣、吸氣再吐氣,隻覺得心頭的鬱氣也隨之被吐了出去。然後,她便安靜的站在原地等著裡麵的反應——她就不信了,杜則真就是個石頭泥土捏出來的人,這些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果然,隻聽“咿呀”一聲,那道緊閉著的木門終於被打開,杜則仰著頭,那雙黑成的眸子就那樣盯著顧琳琅,一字一句的道:“那些事,你怎麼知道的?”
顧琳琅也認認真真的回應他:“我說過,‘我從未來過來,便是為了照顧你、保護你’,你想要報仇,想要奪回自己的東西,我自然也會幫你。”
有意無意的,她和杜則都略過了當初那句玩笑一般的“嫁給你”。
杜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終於鬆開拉著門扉的手,輕聲道:“你進來吧”
顧琳琅知道:這第一關,總算是過了!她如今得以從這扇門進去,這也說明杜則願意稍微對她拿出那麼一點的信任來。
顧琳琅小心翼翼的把掌心貼在衣服上蹭了蹭,把上麵的濕汗擦到衣服上,然後方才拿出那本之前從係統裡兌換過來的識字課本。
那識字課本倒是十分神奇,竟是直接變成了一本雙語字典——也就是說,顧琳琅可以通過翻找字典來識字,然後教導杜則。
顧琳琅想了想,又拿出那本靈活變動式課表。這課表上麵倒是十分簡單,有三本書冊選擇:《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
顧琳琅想:小孩啟蒙,似乎也就這麼幾個選擇,也不必太推陳出新了,將就點就行了。
幸虧喬逾明的外公乃是國學大師,顧琳琅買不起古董一類的,為著討好人能多說幾句話,便也自學了許多,能背能解,這上頭還能蒙一蒙杜則這般的失學兒童。
隻是,唯一心煩的卻是沒有紙筆一類。顧琳琅這回又是急匆匆的趕來完成任務,這會兒入了門,見著杜則這個“學生”,反倒肚裡為難起來。
顧琳琅一麵在心裡琢磨著,一麵翻了翻那本識字課本變成的雙語字典,然後稍稍回過神來,從容自若的與杜則點了點頭:“我今天先教你《三字經》。我一邊念,一邊寫,你記著些。”
杜則挑了挑眉:“學這種東西有什麼用?”
顧琳琅這會兒端正心態,輕輕鬆鬆便把他給駁倒了:“你可曾見過大字不識的皇帝?我記得,有位出身寒微的開國之君,隻略認得幾個字,登基之後依舊知道學習,還教導他的太子,說‘吾遭亂世,當秦禁學,自喜,謂讀書無益。洎踐阼以來,時方省書,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他的意思是:當初恰逢焚書坑儒,禁止求學,他便高興,以為讀書沒有什麼用處。後來登基為帝才明白了讀書的重要,於是讓彆人講解,了解作者的意思。回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有很多不對的地方。”
說到這裡,顧琳琅瞥了杜則一眼,不疾不徐的反問道:“你才多大,便覺得自己比那些開國之君都了不得了?”
杜則沒再說話,顧琳琅隻當他是被自己說服了,不客氣的抬眼在屋內找了找,總算找到了半壺冷水,也不知燒沒燒過,能不能不喝。她直接倒了半碗水出來,然後用指尖沾了沾水,先在杜則跟前的木案上寫了兩句,念給杜則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這沾水寫字實在是麻煩,還容易乾,顧琳琅多少有些心煩,覺得下回還是要用晉江幣在商城裡換一套筆墨紙硯來,不過她還是耐心的一筆一劃寫了這麼兩句,然後示意杜則跟著讀和寫。
杜則沉默片刻,還是順著顧琳琅的意思也用指尖沾了水,一麵念一麵寫:“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顧琳琅點點頭,正要與他解說這兩句的意思,忽然想起係統任務裡的早安吻,猶豫片刻,輕聲叫了一聲:“杜則”
杜則正垂頭寫字,一時不防,怔怔然的抬起頭來——他雖然仍舊對顧琳琅這般來曆不明的人心懷戒備,卻也是真心想要向學的。
顧琳琅笑得眉目彎彎,烏黑的瞳仁映著光,隱約還帶了點金色,有一種奇特古怪的明麗之色。
她一低頭正好能對上杜則那隱帶了好奇與懷疑的目光,於是便揚起唇角,慢條斯理的握住了杜則那隻才剛擦洗過的小手。再然後,她便緩緩的用唇在杜則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一個很輕很輕的吻。
顧琳琅自是不會顧惜這麼一個小小的吻,隻是哪怕是到了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試探係統。她麵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心裡靜如止水,漫不經心的揣測道:係統畢竟不是人,該有能鑽的空子才對啊——所謂早安吻,應該沒有硬性的要求,不一定要吻額頭什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