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景平想通內中關竅,隻覺得胸口悶痛,喉間一甜,險些當場吐出一口血來。可哪怕如此,他也必須得站在原地,忍氣吞聲的與霍錚接著說話,低眉順眼的與人收拾起收尾:“世子說的是,時候也不早了,不若讓我的人送世子一程,聊儘心意?”
“可不敢當,”霍錚眉梢一挑,直接便回絕了,“盧都督還是留著您的人去抓您的‘逃犯’吧?”
盧景平眉心一折,嘴裡嗬嗬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帶人告辭了。”這會兒趕回城哪怕捉不到人也得先去和皇後通個氣,讓她那頭有個準備。
霍錚卻揚聲攔著人:“您不是說有人看見逃犯進了我的彆院,要搜逃犯嗎?怎麼就這麼走了?”
盧景平想走卻不得,現下也值得扯出笑容來著:“搜了這麼久都沒見著人,許是下頭的看錯了,我這便回去,替世子把那幾個沒眼色的家夥教訓一通!”
霍錚卻隻是冷笑:“你的人你自己教訓便是,何必與我多說。隻是,”他一頓,拖長聲音,語聲略有幾分慵懶和冷意,“你今日這般說來就來,說去就去,這般的威風我卻是少不得要與家中長輩說一說。來日也好去陛下那頭,說個明白。”
盧景平用力咬了咬舌尖,勉強維持鎮定,強笑著道:“今日確是下官失禮,還望世子海涵”便是盧景平這般的也覺得自己臉色此時恐怕有些難看,忍了又忍,到底還是一拂袖,轉身帶人走了。
才走到門口處,便聽見裡頭那端茶服侍的美貌丫頭脆聲笑著:“世子您瞧見沒有,盧都督的麵色實在太好笑了,哈哈”
霍錚隻是縱容的攔了邊上的丫頭一句,輕笑道:“莫要胡說。”
那少女清脆的嘲笑聲便像是一根針,又長又直的戳進盧景平的耳裡,激得他熱血上湧,頭皮發緊,喉間的那口血再是忍不住,直接便彎腰吐了出來。
邊上那個錦衣衛都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去扶盧景平。
盧景平卻把人推開,冷聲吩咐左手那人道:“你帶幾個人,進城去看看。秦府、康平侯府、成國公府、晉陽大長公主府、福寧長公主府這些地方都得派人守著,若有那兩人的蹤跡,最好當場便殺了,決不可叫他們嚷嚷出什麼來。”說著,又道,“叫人備車,我要入宮複旨。”雖說逃犯的事情是他為了杜則瞎折騰出來的,可現今這事卻還得到皇帝跟前圓了,順道再把事情透給皇後。
盧景平隻是一想杜則入了京便覺得頭疼無比,生恨霍錚多事,橫插一手——若非霍錚出手,追風他們早已將杜則殺了,更不至於要等到今日。他扶著人,緩步往門口的馬車走去,下台階時仍舊覺得不鬆快,忽然從嘴裡吐了一口血沫,用靴子碾了一下,冷笑道:“好個康平侯府,好個霍世子,現今我沒工夫理你,可總有一日”他不再言語,垂下眼,默默然的把血往回吞,眼底滿是怨毒和恨意。
正如盧景平所猜測的那樣,杜則與顧琳琅遇見刺客之後便把事情與霍錚略說了一點,直接起身告辭——反正都已到了京城邊上,與其在霍錚邊上等著盧景平出手,倒不如直接分道,避開盧景平的耳目入京,也能叫霍錚避個嫌。
想必,盧景平也不會想到他們借著霍錚的勢一路平安的到了京郊,臨到頭會有決心釜底抽薪,直接分道入京。
此時的杜則與顧琳琅正小心的從那裝著蔬果的車子上下來,都做少年打扮,頭上戴著鬥笠遮去些麵容,頗是低調的隨著莊頭一同進了城。他們早前已想過,生怕盧景平後頭帶人追上來,入了城之後便徑直往福寧長公主的公主府去。
隻是,哪怕顧琳琅與杜則想過再想也沒想到他們好容易入了京城卻又被攔在了公主府的門外——要進府拜見,必要有拜帖和禮物,可他們匆匆與霍錚分彆趕來此處,自是沒有這些的。
公主府的門房見慣了往來的達官貴人,這會兒瞧著這兩人的粗布衣服,難免有些瞧不起人,揚著下巴道:“若是有事,你們自去順天府找府尹大人便是了,來這裡討嫌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