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學歎了一口氣,“客官,你這又是何必呢?你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我跟彆人怎麼交代,那人不是你可以得罪的,也不是我可以得罪的。本來拿了銀子就走,大家都歡喜,但你既然這麼不識抬舉,也彆怪在下了。”
他眼神閃過一絲殺意,拍了拍手。
數十個人魚湧入了後院,分散開來,從兩側圍攏過去。王興學向前走了兩步,他瞧著酒樓最高的那一層,神色肅然,又道:
“在下並不想喊打喊殺。”
見第五律紋絲不動,並無退怯之意,王興學發了狠,退出人群。
“速戰速決,千萬小聲些。”他的聲音從人群後傳出。
人群又圍緊了些。
眼看一觸即發,突然又一道聲音響起,這聲音清清爽爽,一聽便知曉出聲之人是個少年郎。
“說了不要鬨那麼大的動靜,大人喜歡清靜。還好我見著了你們這副大開大合的動作,大人若聽見,你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少年郎麵容清秀,身著錦衣華服,昂首闊步走到了人群中央。他抬起下頜瞧了一圈,“怎麼回事啊。”
人群散開一條縫,王興學笑著走上前,“不勞您過問,我們自己解決就好。”
“解決什麼!”這少年郎一擺袖,“清靜!清靜知道嗎!大人連監城司都不去,選你們這兒,就是為了清靜!你們做的什麼事,大人舟車勞頓,你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王興學連連點頭,“是小人的錯。”
少年郎環胸冷哼一聲,“儘快解決了,不要讓我喚家仆來。這裡驢子叫,馬也叫,哪裡有清靜,若不是我喚來家仆打殺了,吵了大人,你們十個頭都不夠掉。”他聳了聳鼻子,回頭瞥見馬廄裡的汙臟,眼裡流露出嫌惡,“快點打掃了。”
“是。”王興學又點頭拱手,極儘諂媚。
正當那少年郎提腳欲走時,第五律出了聲:
“我的驢,是你叫人殺的。”聲音冰冷。
這少年郎眉頭一皺,“是又如何!你這是什麼語氣!”
第五律垂眸,垂散的烏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王興學見此,伸手忙叫:“快保護大人。”
身側護院拿劍擋之,可已經來不及,第五律一劍刺穿了護院的劍和護院的身體,透過的劍尖,也刺入了那少年郎的肩膀,兩個人如糖葫蘆串般串到了那劍上。
那少年郎強忍著疼,將身體扯出劍尖。
“快,殺了這人!”王興學一麵嚷著,一麵扶起這少年郎。這少年郎肩膀浸出血,嘴唇發白,就算如此,他還麵有薄怒,小聲嗬斥王興學,“小聲些。”
又道:“去,將家仆喚過來。”
有雜役領命去了。
那少年郎被王興學扶到院外,而那數十個雜役糾纏住了第五律。
不多時,這院裡湧入十來個穿著盔甲,目露精光之人。他們手執利劍,劍影重重刺向第五律,第五律一交手,便知這群人受過嚴苛的訓練。這些人相互之間極為配合,且已爻氣入體,就算是第五律,也是心中一沉。
此時月影初現,月光銀白,安安靜靜鋪撒到院中。
劍器相碰之聲不絕於耳。
風越吹越大,樹葉嘩啦作響。
這些人腳步越來越亂,呼吸越來越急。
第五律逐漸得了勢,將十來個身著盔甲之人逼出院門。沒有院落裡寬闊的地勢,這些體型魁梧的盔甲人被迫擠進長廊中,越加施展不開。
第五律尋著一人盔甲間的縫隙,一劍刺了進去,又拔出劍來,冷臉問道:“是不是你親手殺了我的驢子。”
這人捂住腹部流血倒地,後麵的人齊齊往後退了半步。
紅血沿著白刃一滴滴淅瀝落下。
第五律垂眸冷冷問著:
“你們中的哪一個,殺了我的驢子。”
他緩緩向前幾了兩步,施了幾劍,捅傷了幾人,將完好無損的人逼著後退。
血線的長度如同這長廊。
兩旁點著連枝油燈,長廊昏昏黃黃。
第五律提著劍,看著這些人越退越遠,銀白冰冷的盔甲相互擠壓,喘息聲越來越急,胸腔的起伏越來越大,眼睛越來越驚恐。
他的腦子卻越來越冷靜。
冷靜到他還可以分神想著,楚施燃怎麼還沒回來,明明她說過一會兒就會回來找他的。
第五律又往前行了數步,鹿皮鞋麵上沾滿了血。終於,這些人慌忙擠著跑著出了長廊,到了酒樓的大堂。
這堂裡點著上千盞燈,一切都清晰可見。
有許多人,都垂首立著。
這些人將垂著的頭轉過來,瞧著他們這一群血跡斑斑的不速之客。
但這些人怔愣著,默然不語,除了剛才的扭頭,他們沒有絲毫動作,也不預備有絲毫動作,或許說,輪不到他們有絲毫動作。
一地安靜。
從最上麵響起了腳步落到木板上的“吱呀”聲。這聲音極其微小,但除了第五律外的所有人不約而同仰著脖子,看向了九樓。
這酒樓最高的便是九層。
從九樓裡出來的,是兩個極瘦削的人,這兩人麵容蒼老,看起來年近花甲。
一前一後下了樓梯。
那些盔甲人收了劍刃,立在一旁。
而那麵容清秀的少年郎,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大堂,見這兩位老人出來了,小跑上樓,附耳與一位老人說了些什麼。
“枯老,就是這樣的。”那少年郎說完這一句,捂著剛被包好的肩膀,挑釁朝第五律看了一眼。
第五律以冰冷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