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再使勁——車窗紋絲不動。
陳宴胸腔裡徒然升起一股子煩躁來。
她的這抹神色落到了對麵女人的眼裡,女人很小心翼翼地瞧著她:“車窗應該是壞了,關不上了。”
“謝謝。”陳宴泄氣,把背包往窗邊一扔,從口袋裡摸出一條拆封的阿爾卑斯草莓牛奶硬糖來。
她數了數,還剩下四塊。
把三塊推到小女孩麵前,自己拆開了一塊扔進嘴裡。
小女孩眼睛亮亮地看著陳宴,又眼神亮亮地去看自己媽媽。
女人說:“要給姐姐說謝謝。”
小女孩說:“謝謝姐姐。”邊說邊費力地撕開一塊。
含進嘴裡,她口齒不清地說:“屋滴西啦好甜呀!”
吃了一會兒糖,小女孩又仰著頭看陳宴:“姐姐的頭發為什麼是紅色的?”
陳宴說:“這不是紅色,是臟橘色。”
小女孩又問:“那姐姐臉上畫的是什麼?”
陳宴愣了一下,扭頭去看車窗。
車窗裡模糊地映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女生模樣,眉毛到眼角被揉得烏黑一片,血淋淋的一張嘴,不似唇釉廣告中說的似玫瑰般嬌豔欲滴,倒像極了電視劇中的女鬼嘔血。
陳宴說:“嗷嗚,我是怪獸,我要吃小孩!”
小女孩咯咯地笑起來,露出嘴角邊的小酒窩,一邊一個。
女人見女兒搭上話,覺得陳宴也不是像一眼望去那麼個冷漠強硬的凶姑娘,漸漸地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女人說:“你不是雲縣的吧?”
這輛火車還剩下最後一個目的地,通形市雲縣。
陳宴說:“小時候住過,後來搬走了。”
女人就笑了:“也難怪,我就說看著你不像我們那裡的人。”
怎麼不像?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的。
女人視線向下:“我看你帶了一個行李箱,你去雲縣旅遊?”
“不是,”陳宴頓了一下,“我去找人。”
走得匆忙,行李收拾得也急。
忘記帶上麵包和咖啡,否則這會兒也不會餓得頭暈眼花。
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陳宴好長時間,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要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要小心點,彆人問你,彆什麼都說出來。”
“還有個事情,”女人不太好意思地勸道,“我這人不太會說話,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你還年輕,要好好地讀書,彆儘想著些什麼來錢快的東西,彆走上歪路。”
“歪路?”
“女孩的歪路就那麼幾條,我們那地方……不太好。”
陳宴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她不再說話。
又餓又累,她決定戴上耳機繼續睡覺。
陳宴在夢裡夢見了種子已經開始腐爛的花朵,不停地墜下,不斷地墜落,它一遍又一遍地分離崩析,一遍又一遍地愈合結疤,最終也不過是被碾作齏粉,碎骨鑿筋,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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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雲縣火車站,天已經開始黑了,夜裡降溫,倒也不是很冷。
陳宴下了車,跟那對鄰座的母女告彆,推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
火車站又小又破,大廳一共一層,隻有一個小窗口是售票的,人少,商販也不多。
馬路兩旁停著不少拉活的摩托車、三輪車,僅有兩三輛麵包車。
人稀稀拉拉的,沒一會兒,車站門口就隻剩下了陳宴和一個附近的旅遊團。
導遊是個紮著個長馬尾的年輕姑娘,正舉著個喇叭大聲廣播:“都彆走散了,都到我這裡來集合,咱們預訂的大巴正朝這裡趕著呢,十分鐘後,不——五分鐘後就到了哈,有要去買水的,買吃的人,去之前到我這裡說一聲啊!彆集合的時候沒人了!司機不回來拉人的哈!”
火車站位於雲縣的最西邊,一條坑坑窪窪的破爛水泥路從中間貫穿而過,周邊孤苦伶仃地佇立著幾排平房,鱗次櫛比,門店招牌油跡斑斑。
昏暗的路燈佇立在馬路兩旁,燈罩漆黑,像油濺上去的一樣,幾隻蛾子撲扇著翅膀在撞燈泡。
旅遊團中的一個小孩“哇”地一聲就哭了,不知是餓到了,還是被這荒涼老舊的景象嚇到了。
旁邊的女人立刻蹲下去把他抱到懷裡,問他是不是餓了,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