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進去轉了一圈,發現屋裡就這麼小的一片地方,一麵大鏡子,鏡子前一共兩個座位。
陳宴沒找到彆人,走到沙發旁問:“洗頭的人呢?”
啤酒肚的目光終於舍得從電視上移開,他上下打量了陳宴一番,視線在她的頭發上停留得格外久些,他咧嘴一笑:“妹妹,我們這沒洗頭的人啊。”
“那誰給我洗頭?”
“你自己洗唄,工具都在後頭。”
老板一抬下巴,指指屋子後頭,又繼續縮在沙發裡看球賽了。
陳宴走到後麵去,屋後頭用一張布製的簾子遮了一下,簾子後掛著兩塊毛巾。
陳宴看著毛巾表麵那黃中帶黑的顏色,感覺這個毛巾說不定也是從上一任老板手上繼承下來的,所謂傳家寶。
下麵有個洗手池,洗手池上麵放了一個倒扣的桶,桶上開了一個口,安裝了一個簡易的塑料水龍頭,洗手池旁邊放著兩個暖瓶。
陳宴朝外頭喊:“就這麼洗啊?”
啤酒肚:“愛洗不洗。”
好家夥,沒見過這麼做生意的。
可陳宴沒法子摔簾子走人,小縣城裡這種理發店,從來都是不怎麼有人愛乾,一個店開起來,基本相當於“壟斷”。
陳宴自己兌水,手動調溫,弓著腰往自己頭上澆水,洗完她瞧了一眼旁邊那兩條傳家寶,倒吸一口氣,使勁擰了擰頭發,提著就走了出去。
老板的球賽看完了,這會兒倒是抽著布,等著給陳宴係上脖子,看起來不至於那麼業餘。
老板問:“你要染什麼色?我給你哪個冊子挑一下。”
陳宴說:“不用,染黑的。”
“全染還是挑染?”
“到發根。”
老板利落答:“行。”
陳宴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鏡子不大好,照得人跟蘋果手機前置攝像頭的效果一樣,灰撲撲的。
老板彎著腰在櫃子裡扒拉幾下,扒拉出個小盒子來,又低頭扒拉了兩下,扒拉出染發工具來。
陳宴問:“老板,多少錢?”
老板一邊戴手套一邊答:“69塊。”
“還有好點的嗎?”
“嗬,聽過要更便宜的,沒聽過要更貴的,”老板給自己戴了個口罩,在個塑料小碗裡攪拌著染發膏,他挺樂嗬地說,“沒了沒了,店裡就這麼一種,你們城市來的小姑娘就是嬌貴。”
陳宴不說話了。
老板用手扒拉了兩下陳宴的頭發,這小女孩頭發厚,不蓬鬆,不怎麼顯多,眼下這麼一扒拉,跟他預想中的發量不大一樣。
他過來找陳宴商量:“你這頭發我得多收錢啊!又長又厚,彆人一袋你兩袋,138我收你130,湊個整,我這裡沒零錢,你看行,我就開始給你染了啊。”
陳宴坐在那裡,濕漉漉的頭發貼在頭皮上,不停有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不行也得行啊。
陳宴說:“行。”
真開始上色的時候,陳宴被染發膏的氣味嗆得一皺眉。
老板在鏡子裡瞧見了,樂嗬了:“沒辦法,我這隻有這樣的,你也彆這麼抗拒啊,整得我跟給你投毒似的。”
陳宴沒說話,老板拿著一個小刷子,邊刷邊從口罩裡努力叨叨:“你轉學生吧?”
“嗯。”陳宴屏息。
老板一臉猜到了的表情,又怪納悶地問:“你通形的吧?怎麼轉到這種破學校來了?”
陳宴撒著信手拈來的謊:“我原來的學校更差。”
老板吃了一驚:“不是吧?你是不是上的什麼坑錢的私立啊?”
陳宴說:“可能吧。”
老板起了個話頭,說起來沒完沒了:“這學校真的垃圾,我在這裡開了六七年的店了,就見過一個考上211的,也來我這裡剪過頭發,每次來那頭發都跟鳥窩一樣,亂糟糟的,一個小姑娘,可不修邊幅了,但也挺好,心思全花在學習上,我家要有個這樣的姑娘,我也開心。”
陳宴被染發膏熏得頭疼,沒心思聊天。
老板在旁邊滔滔不絕:“這個二十二中吧,每年考上學的,大專什麼的,一二三本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