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酸梅湯,好好喝。”
劉叔聽到了虎子的話,一手扶著打滿石膏的腿,一邊好奇地看過去:“來虎子,給你爸來一碗。”
劉嬸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罵他:“你也好意思喝人家的東西,之前還說人家沈越不懂事,不上進呢。”
劉叔老臉一紅,“嘖”了一聲,“那都什麼年代的事情了,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你倒是整天還較真。而且人家現在是人民英雄,我討好他都來不及呢。”
“就是。”劉嬸對劉叔哼了聲,還是心軟地給他裝了一碗酸梅湯,說:“我都跟你說沈越這孩子跟以前不一樣了。”
劉叔咕嚕兩口把劉嬸遞來的酸梅湯給和光了,舒暢地歎道:“你看人家沈越娶這媳婦也不錯,手藝多好。”
接著又說道:“不過搞小吃攤還是賺不了大錢,我看沈越以後跟我去跑貨運也挺好的,賺的也多。”
劉嬸瞥了他一眼,以前也不知道誰讓自己跟沈越疏遠點,現在倒好了,還想帶沈越跑貨遠。
想了想,劉嬸淡淡道:“我看沈越肯定不會跟你去。”
“怎麼不可能?”劉叔自信滿滿地說:“他跑一次貨運,比他整個月賣包子賣牛雜賺得多多了,要是有頭腦的,肯定不可能拒絕!”
“得了吧你。”劉嬸輕輕一笑:“要是跟你跑貨運,一次就離開個把月,有時候兩個月,沈越他舍得丟下孩子和小舒?”
“所以說你賺不了大錢。”劉叔輕嗤一聲:“跑兩三趟就有萬把塊,整天守著老婆孩子還賺個毛錢?有了錢還怕老婆會跑嗎?等我腿好了,就拉上那小子跟我一起去跑貨運。”
他理解成沈越離家太久,唐舒會跟人家跑路。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人家那是疼愛老婆孩子,舍不得離開。”劉嬸白了他一眼,“算了,不跟你說。”
而且唐舒和沈越應該很快就會南下了吧?
聽說粵省那邊還獎勵了城市戶口給他們,一想到這裡,劉嬸就覺得有點難受。
以後怕是再也遇不到這樣好的鄰居了。
*
這邊唐舒家,虎子前腳一走,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唐舒還以為是沈越這麼早回來了呢,結果是她的舅母李秀珍來了。
李秀珍的目光在他們家的院子裡打量了一圈,看到唐舒一個人從廚房裡出來,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起來還挺開心的樣子。
她隔著院子的那一道鐵門,看著唐舒,問:“沈越在家嗎?”
唐舒看了她一眼,本來還不想理會她,結果李秀珍自己把鐵門給推開了,直接跟了進來,問:“孩子也睡了?”
唐舒扭頭看了她一眼,感覺她肯定沒好事,便直接問:“你怎麼過來了?”
上一次李秀珍離開,還撂下了狠話,說當沒她這個外甥女,還要斷親。
這怎麼又找上門了?
李秀珍差點被口水嗆了,沒有回答反問:“剛剛那小胖子從你家拿了什麼好東西走了?聞著酸酸甜甜的。”
說著,她又往廚房的方向看了看,又豎起了耳朵,看看沈越有沒有在家。
唐舒聞言,這才開始正視李秀珍,嚴肅地說:“你有事就直說吧。”
李秀珍本來還有點猶豫,聽到了唐舒這麼說,直接就把來這的目的說了:“我知道你現在威風了,成了那什麼榮譽市民,還獎勵了一筆錢。正好你以前上學也用了我不少錢,我呢,也不指望你以後能給我養老送終,但是供你讀書,還有這幾年在我家裡的生活費總該給一點吧。”
“我知道沈越也掙大錢了,那包子店牛雜店生意都很不錯,你們現在肯定存了不少錢,那你就把學費生活費那些給我還回來,兩千塊也不多,你現在肯定有。”
“……”
兩千塊,她倒是敢說,怎麼不直接說兩萬呢?
唐舒倒是沒生氣,問她:“那我爸媽的撫恤金呢?你花了多少?”
李秀珍一聽,臉色就不好了,“哎喲,你爸媽那撫恤金能有多少錢?你以前在你三叔家生活的時候,那錢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了,也就剩了百來塊錢。”
然後,李秀珍便鄙夷地說:“那點子錢,還不夠你的生活費呢!”
唐舒看著她的眼神變得冰冷下去,輕嗤道:“你還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在我十八歲之前,政府每個月都會另外發放一筆固定的撫恤金和褒揚金。”
“就算錢不多,也足夠補貼我在你家的那點生活費了,畢竟我也沒吃過多少頓肉呢。”
李秀珍簡直不把女兒是孩子,家裡買的肉都給了她兩個兒子還有她舅舅,而且家家戶戶都是自己種菜種糧食,她哪裡花過什麼錢?
“誒你這孩子……”李秀珍明顯沒想到唐舒會知道這件事,一下子就愣住了。
李秀珍知道這也藏不住,現在唐舒是鎮子上的大紅人,隻要去鎮政府問一問就會知道,乾脆直接說:“就那幾十塊錢,你以為有多少?那現在不說生活費了,說你上學的費用,從小學到高中,都是要交錢的,兩千塊我都說少了!”
唐舒直接拒絕:“你要錢是吧?錢都在沈越身上,你要是能要到的話,那我也為你高興,最好以後都彆來煩我了。”
李秀珍一聽,那臉黑得跟鍋底無異,咬牙切齒道:“你不是獎勵了一萬塊嗎?都給那個混子了?我不信!”
唐舒故意說了一句:“信不信由你,你也不想想以前你在我這裡拿了多少,沈越會把錢給我就怪了。”
李秀珍神色慌張起來,回想以前還真是,唐舒在沈越那拿了多少錢,幾乎都會給她一部分。
沈越當然對她很大意見,畢竟當初是她找了人算計他的,要不是有這層親戚關係在,她懷疑沈越都要對她動手了。
還沒等李秀珍說話,唐舒繼續念叨:“你要是能問他要到錢,你記得也分我一點,你看我現在天天帶孩子一點錢沒有,這日子也是難過。”
話落,李秀珍的臉色變了又變,一時間居然也拿唐舒沒有辦法,隨後白了她一眼:“讓你跟著翠花去打工又不去,天天在家帶孩子你能有什麼出息!”
看來,她是很難在唐舒這拿到錢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唐舒倒是一點都不在意,故意笑著說:“既然吳翠花這麼有出息,那你還跟我計較那點錢。”
氣得李秀珍直接跺了下腳,氣呼呼地走了。
唐舒看著對方的背影,緩了好一會才平複心情,李秀珍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指不定還會想些什麼壞主意讓她吐點錢出來。
不過她也不是好欺負的,以前原主願意當個提款機,她可沒有那麼好的心腸!
*
夏天黑得比較晚,將近八點天才全黑下來。
唐舒早早給孩子洗了個澡,不知道小家夥是不是習慣了沈越幫她洗澡,今天一直在鬨,還調皮地弄了她一身濕。
後來還是劉嬸過來幫了下忙,才幫小家夥穿好了衣服,順便她也洗了個澡,劉嬸便把小家夥抱了過去他們家,跟虎子他們玩。
唐舒簡單煮了個麵,吃了個麵條之後也過去了劉嬸那邊看電視。
直到九點鐘小家夥開始打哈欠,她才抱著孩子回家。
才剛剛哄睡了小家夥,她正準備睡覺,門外就傳來了摩托車的聲音,然後鐵門被“哐哐”地拍響。
小家夥也被嚇得一個激靈,小小的身體顫了顫,小手很緊張地抓住了枕巾。
唐舒安撫了一會兒,然後輕手輕腳地往外走,一邊揚起聲問:“誰啊?”
“嫂子,是我!”門外傳來了莊大成的聲音,然後又喊了聲:“我送哥回來了,快開門。”
唐舒快步走了出去,然後直接開了院子大門的鎖,很快莊大成便扶著沈越進了門。
然後就看到了莊大成一臉鐵青地罵道:“媽的嚴浩,以後一刀兩斷得了。”
“怎麼了?沈越這是喝醉了嗎?你們發生什麼事了?”唐舒聞到了一陣酒味,但是分不出是誰身上的,而且看莊大成臉色不對勁,怕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
莊大成低聲罵了句臟話,然後一咕嚕地罵道:“嚴浩那個白癡,明明知道我哥跟那個丁家興有仇,居然還安排我們跟那個王八蛋同一桌,差點就跟他打起來了。後來換了桌,又不知道是誰那麼八卦,說我們現在是英雄了,非要給我們敬酒。”
“哥一直在拒絕,不想喝,結果嚴浩那個傻*居然還跟著那些人起哄,讓哥好歹給他個麵子,喝兩杯。”
莊大成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他說哥要是不喝,就不把他當兄弟,無奈之下,哥就喝了一杯。”
“不過就真的隻是一杯,結果我哥暈到了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到假酒了!”
唐舒擔心地看著沈越,問他:“你現在怎麼樣?”
話還沒說完,沈越就推開了莊大成,直接在天井的排水口旁吐了起來,像是要把胃都掏空了似的,足足吐了好幾分鐘。
唐舒趁著這空隙,給他衝了一杯蜂蜜水,看他直接用手捧了幾捧水,往自己的臉潑上去,輕聲地問他:“沈越,你怎麼樣了?現在好點了沒有?”
沈越好半天才抬起頭,臉色白得嚇人,聲音沙啞得好像刮破了嗓子,“沒事,都吐出來了。”
唐舒擔心地伸出手撫在他的臉上,發現冰涼得可怕,以前沈越就像個小火爐似的,身上熱乎乎的,可現在卻像是冰塊一樣。
唐舒的聲音顫抖著,問:“怎麼會暈得這麼厲害?”
沈越直接坐在了天井的沿邊上,腦袋倚在身後的牆壁,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根明顯抽過的煙。
隻見他手上青筋微微凸起,那半根煙直接就碎成了粒,落在他的手心上,隻見點點白色的粉末掉了下來。
隻見,沈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目光陰沉地說了一句:“這煙,是老範給我的。”
在那之前,丁家興還跟老範談了好久的話,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大概也猜到了。
丁家興一直對他懷恨在心,早就想找個機會整他,而老範則是一直想要他回去幫他。
所以丁家興就給他出了這個爛主意,想要用這個東西困他一輩子。
唐舒就著昏暗的燈光,看了好一會那刺眼的白色粉末,好幾個念頭迅速在腦海中飛轉。
直到那駭人的念頭湧上了腦海,瞬間就渾身冰冷起來。
“他們這是……”
沈越身上蒙上了一層狠戾的氣息,目光落在那詭異的白色粉末上,“他們想要把我變成像他們一樣的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