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應得這懲罰。
然後過了兩個平平無奇了無生趣的周末。
開放日來了。
萃華幼兒園很熱鬨。家長都很忙碌,忙著看護自己的孩子注意現場運動會的進程,人來人往。
盛梔牽著歲歲柔聲囑咐,直起身看到一個不想見到的人。
陸錚年又生病了。但軀體能感知到沒有到承受極限,他在家裡泡了杯咖啡,低頭喝了兩口時吧台上手機振動。
他眼睫一動。
徐晟聲音先進來,被渲染得也極為熱鬨的,稚嫩嗓音背景裡懶散自得:“還真彆說,現在的小朋友還挺厲害的。”
陸錚年放下咖啡,轉過身背對著吧台,把咳嗽壓下去:“比得怎麼樣?”
徐晟要去開放日,當然不是走過場,據他說和歲歲有兩人三足合作,但他太高,為了成績頗想了點辦法,陸錚年全程沒參與。
徐晟知道他想問誰,感慨兩句又隨意轉移話題:“歲歲還是很厲害的,誒,足球要開始了。”不是真足球,幼兒用的很輕的那種,還有籃球。
足球徐晟記得歲歲報了,不好讓盛梔看到他和陸錚年打電話,徐晟便收起手機匆匆忙忙要掛斷,結果要掛的時候看見一個男人抱歲歲入場。
那張臉化成灰徐晟也認得。他咬牙:“這王八蛋!”徐晟深吸一聲,摁斷手機通話過去,假笑:“歲歲?”
陸錚年靜了一瞬。
他其實知道徐晟之前一直在配合自己:包括他不問歲歲徐晟也默契地不提,隻說起其他小朋友時不經意帶幾句。足夠隱蔽。
可今天徐晟隻認得歲歲。他罵的人隻會和歲歲有關。
.......
風有點冷。
陸錚年後知後覺冰冷血液席卷全身,像是病中發冷又像是正常生理現象,血液在循環。可是心臟血液似乎在沸騰。灼燒他手背。
他安靜地握著咖啡杯往外看一會兒,要進書房時天旋地轉。
他想。他本來就沒有資格,就算要教訓嚴朔又能怎麼做呢。至少不是這個時候。
他是歲歲的父親。
不該。毀了開放日。
下午厲擇約他去打高爾夫球。他沒有答應,打開手機看徐晟之前發的照片,點進朋友圈時看到嚴朔的朋友圈。
很明顯是故意的。
但歲歲一臉懵懂好奇。她在鏡頭角落裡,沒有拍到表情。是偷拍。
喉嚨發燙。
陸錚年突然很想找到嚴朔再把他扯過來給他一拳。可是還沒有計劃渾身溫度再次降下來了,他打電話給徐晟,打不通。
想找其他人,怕他們亂傳。
頭痛欲裂間他蜷曲著手指低頭按著桌麵,模糊看到徐晟消息說:
【嚴朔他真**有病,盛梔還信他?!】
照片。他們站在一起。
徐晟臟話連篇:【**這混蛋!】
很快撤回。
陸錚年嘴唇微抿。他不想讓沈霽他們覺得他病一直沒有好全隻是在反複折騰,所以沒有叫醫生,可是腦海發燙根本不受他控製。他也沒有感覺,坐下來時都沒有拉開抽屜拿藥。
隻有滾燙。
脖子後仰。陸錚年感覺整個世界都壓在他心上。疾病將他掩埋。
不輸將他溺斃在海裡。
座鐘報晚上九點的鐘。陸錚年以為自己睡著了,結果居然是又渾渾噩噩,手掌一翻,本能去檢查自己有沒有又誤發消息給她。
看到停留不前的對話框才停滯意識到。他發不出去的。她可能已經把他刪了吧。所以他不敢再嘗試。
最終還是沒有抵抗的力氣,點進徐晟還有嚴朔的朋友圈裡,上下翻動那兩張照片,像從縫隙裡偷窺的灰塵一樣,起初都不敢看全圖。
其實,她邀不邀請嚴朔一點也不要緊。
陸錚年手蓋著額頭,掌心冰涼可以給他稍微降點溫。而他疲憊地闔上眼睛,都感覺不到四肢存在。
他和歲歲有注定的親緣關係。而他。他連靠近都不敢靠近。即使他們複合他又能怎麼樣呢?
腦海刺痛一瞬。又有聲音在叫囂:不,嚴朔狹隘膽怯,自私自利,嚴朔配不上她。她如果和嚴朔在一起,隻會,隻會......
重新經曆一遍從前的事。
他低下頭,脫力地靠在吧台上,手腕因為痙攣一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陸錚年這個時候才去找藥。
他就在發燒裡近乎殘酷地想有時候他真希望發燒使他思緒遲鈍一片空白,這樣他就不會愚蠢卑劣地自欺欺人,每次都在看似無私的想法裡妄想。
他是可以走向她的。
又有雨聲。朦朧裡陸錚年甚至分辨不出是不是下雨了。他不想吃藥,拿出來後鋁箔片被他輕輕地壓在吧台上。然後他倒在吧台上。
開放日。
他希望他能夢到開放日。
厲擇覺得陸錚年是故意的這想法大概是正確的。因為就在他和師兄視頻討論完論文的觀點後,他打開冰箱隨手給陸錚年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沒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