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些舉棋不定,他讓人給佛倫傳信:“告訴佛倫,此事至關緊要,叫他一定要親自下去盯著底下的人,切勿大意。”
皇上能信太子,明珠卻不敢信索額圖,還是小心為妙。
胤礽收到皇上賞的燒鹿尾麵上自然十分高興,他並沒有問高三燮皇上為什麼傳他過去,隻是笑著對他道:“你辛苦了,中午賞你一道燕窩雞絲,去歇歇腳吧,兩個時辰後再來伺候。”
高三燮跪下謝恩:“是,奴才謝主子爺賞。”
……
清溪書屋。
雅利奇提著馬鞭急匆匆地往外跑:“額娘,我走了!”
沈菡正在忙著準備親蠶禮的事,一時沒反應過來:“哎,等等!你去哪?今天沒課嗎?
她上下打量一眼女兒,怎麼一身騎裝?
雅利奇高興道:“今天休沐,策棱說要教我騎馬!”
策棱之前很順利地收服了那匹波斯貢馬,雅利奇高興極了,琢磨了半天,最後給這匹小母馬起了一個很大氣的名字——追風!
不過策棱收服了追風,卻不代表雅利奇就能順利騎上去了,追風認策棱,可不認雅利奇。想要追風承認雅利奇是主人,兩人還有的耗呢。
沈菡:“……”
嗯……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很複雜。
雅利奇正在興頭上,根本沒多想,和額娘說完轉身就帶著人走了,留下老母親兀自待在原地糾結,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可是女兒還沒開竅,她怎麼阻止呢?
而且她自己也沒想好到底該不該阻止,要不要接受策棱做準女婿。
沈菡正在進行‘到底該不該把早戀扼殺在搖籃裡’的思想鬥爭,那邊紫裳進來通報:“主子,四阿哥來了。”
沈菡回神:“哦,讓他進來吧。”
胤禛是來跟額娘請示的——他想出宮。
這可有些突然,沈菡不明所以:“嗯?什麼意思,你想去哪?”
玄燁並沒有對年長的阿哥設門禁,要是想出去,找人來說一聲,自己帶上人和牌子出去就行了。除非是出遠門,否則沒必要來請示。
胤禛猶豫了一下:“我是想著去山東走一趟,可能要去一段時間,所以過來問問您的意思。”
山東?
沈菡放下手裡的事宜單,認真聽兒子講:“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胤禛搖頭:“不是,隻是前兩天阿瑪來了無逸齋,說起了上次禦稻一事,講到接下來要開始推廣,讓我們上個條陳闡述想法。我斟酌了好幾天,還是覺得缺乏實地調查無從下筆,隻參照農書裡的內容又太過寬泛虛浮,寫出來的東西根本不切實際。聽說阿瑪已經圈定了山東做試點,所以我想親自過去看一看。”
哦,寫論文缺數據,沈菡明白了:“可你對農事也不甚了解,去山東……你是想看些什麼呢?”
胤禛初步打算是想要實地考察一下山東的土地、田畝、百姓的種植習慣、收成、對新作物的想法等等:“具體都需要些什麼我現在還不是太清楚,但我想著到地方上看一看,肯定比坐在屋子裡收獲要多,寫得東西也更實在可行。”
兒子有這種探索實踐的精神和想法是好事,值得鼓勵,不過麼……
沈菡問他:“那你是打算以什麼身份去呢?皇子還是普通人,是否要知會當地的官員?”
胤禛顯然是早就考慮過了:“兒子並不想以皇子的身份過去。”
他並非不知世情,地方接駕,不管接的是皇帝還是皇子,都是十分勞民傷財的事。
胤禛:“而且以皇子的身份過去,恐怕收獲甚微。我想看的是當地真實的風俗民情,農民的生活狀況,而不是官員彙報或者特地做出來的官麵文章。”
沈菡細眉微蹙:“所以你想微服私訪?但你可知道,白龍魚服,隱姓潛名,對皇子來說是件極險之事。倘或途中遇到小輩不識高低者,你要如何處置?”
微服私訪可不像電視劇裡演的那麼簡單。
若是帶的人多了,地方官員又不都是傻子,人家自有消息來源,未必不清楚朝中發生的事。一看你身份不簡單,上下一打聽,要摸清底細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若是帶的人少了,萬一遇到危險呢?
沈菡對於胤禛這樣衝動倉促的決定很不看好,微服私訪這種事根本不現實:“雖然咱們平日總說外麵現在是太平盛世,但實際上,真正的民間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太平。就在前幾個月,你阿瑪剛收到消息,說山東那邊兒有一夥兒悍匪,人數眾多,竟已在境內盤踞數年而不為人知……”
這夥人不但占山為王,據山險紮營建寨,攔路殺人劫財,且與當地縣官勾結多年,幾乎成了當地的土皇帝。
這麼多年多少被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想要逃出他們的手心上告朝廷,全都被滅了口。
還是佛倫調任山東巡撫後習慣親自走訪各縣,這才發現了端倪。
沈菡:“你阿瑪收到消息後,接連派了三波人馬,才將將平定了匪患,拿下了與其勾結的縣官。刑部如今還在為這案子忙得焦頭爛額,單是這些年被亂匪奪財害命的過路客商和百姓就不知有多少,也不知何時才能理清……”
這種事在古代簡直不要太常見,俗話說天高皇帝遠,一個滿臉寫著“我有錢、我不是一般人”的皇子,隻帶著幾個人出去滿世界亂跑,真不好說會遇上什麼事。
沈菡問胤禛:“如果真有萬一,你遭遇了不測,便是亮明身份,你能篤定旁人一定不敢動你嗎?”
真綁了你,不管殺了還是放了你,他們都得誅九族,何不賭一把,毀屍滅跡?
胤禛:“……”他還沒來得及考慮這麼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