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單就額娘之前讓嬤嬤說得那些話,逾越妃嬪本分乾涉皇嗣,皇後要是真想針對額娘,以此治罪,誰也說不出什麼。
胤褆想明白了,乾脆道:“額娘,你誤會了,這事兒是我的意思。嘉慧之前胎像有些不穩,太醫說了,叫安心靜養。所以我特意去找了管園子的李總管,不叫人去打擾她養胎,外麵的人也一概不叫她見了。許是因為這個,太監才攔了王嬤嬤。”
惠妃萬萬沒想到兒子竟會這麼說,捏著帕子的手一頓,竟有些噎住了:“是嗎......這額娘倒是不知道。”
不過惠妃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很自然地收了眼淚,神情也恢複了正常,笑著對兒子道:“你福晉懷了身孕,額娘也是好意,叫人給你福晉送去的可都是上等的滋補品。”
胤褆點頭:“兒子知道,嘉慧心裡也很感念額娘,隻是她現在也確實精力不濟,還要照顧大格格,無暇招待宮裡的來人。這樣吧,以後再有什麼東西,額娘直接交給我,我帶回去嘉慧就是。”
惠妃沒有再說什麼,麵色平靜地應下了:“行,那就叫你福晉在園子裡好好養胎吧,額娘不多問了。”
胤褆走後,惠妃神色陰沉地在案幾邊守著桌上的兩盞殘茶枯坐,雙目半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嬤嬤小心翼翼地上前收拾茶具,惠妃卻突然抬眼看向她,那目光裡的銳利嚇了王嬤嬤一跳:“主子?”
惠妃淡淡道:“我不過讓你去園子送些東西,誰知你如此無能,竟驚了大福晉的胎氣。辦差不利,驚擾皇嗣,念你伺候我多年,你自己去慎刑司領二十杖,罰俸半年,此事就算揭過去了。”
王嬤嬤不可置信地看向惠妃:“主子......”
惠妃神情漠然:“去吧,再有下次,彆怪我不留情麵。”
王嬤嬤這才反應過來主子是說真的,她哆哆嗦嗦地跪下磕頭:“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啊!”
惠妃神色冰冷得看著王嬤嬤被拖下去,心裡沒有半分動容。
想起公然打她臉的皇後,和皇後勾結到一起去的大福晉,再想起越來越向著福晉的胤褆,惠妃簡直猶如萬蟻噬心,一顆心疼得肝腸寸斷。
烏雅氏......
惠妃咀嚼著這個名字,隻覺得恨不能生吞其骨、烹食其肉!
曾經有多少個日夜,她無時無刻不在悔恨,悔恨沒有早一點動手,悔恨自己當初的謹慎。
以致一步錯、步步錯。
走到現在這樣的局麵,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和大阿哥或許翻盤無望了。
——隻是,不能甘心。
......
忙忙碌碌好幾天,沈菡終於把暢春園、紫禁城、南苑、西苑等處今年的冰牌都給發下去了。
紫裳一邊給主子揉著酸疼的肩頸,一邊勸主子歇歇:“您自打回了園子就沒怎麼歇過,一直在忙,從宮裡忙到園子裡,小心累壞了身子。”
“這麼多事在那放著,哪兒有空歇呢?”沈菡捧著冰奶茶消暑:“對了,你記著,太子那邊一應的吃喝用度一定要仔細。下午你去和李玉說一聲,所有進出太子院內的東西,一定要經過三位太醫的檢驗,中間都過了什麼人的手都要記下,每一道手續必須齊全。”
太子的格格有孕,雖說太後和皇上麵上對此沒什麼表示,但這不代表他們不關注這個孩子,相反,正因為關心,怕過度的關注對孩子不好,這才默不作聲。
沈菡同樣很關心,或者說提心吊膽,生怕有人想害這孩子,或者說,用這個孩子來害她。
這要是太子妃的孩子,或許她還不必這麼害怕,可正因為範格格出身太低,這孩子反倒更加危險。
沈菡一口氣給範氏安排了三個太醫,正是防備這一點。
紫裳心領神會:“是,主子放心,奴婢一早就交代下去了。聽李總管說,皇上還專門派了人過去盯著,想來不會有什麼事的。”
玄燁派人過去了?這事倒是沒聽他提起。
不過這叫沈菡想起無逸齋裡還有玄燁指派的太監在管事,她多少放心了一點兒,有玄燁盯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沈菡捏了捏疲憊到有些昏沉的腦袋,決定把這些公事放一放,最近確實太累了:“傳推揉媽媽來。”
推揉媽媽的手法可不比現代的足療店差,既有力道,能解乏,卻又不會疼痛。
沈菡昏昏欲睡躺在榻上和紫裳閒聊:“今年的藕下來了嗎?”
紫裳:“前兒剛下來,奴婢昨天去膳房的時候見一堆人正在那兒清洗。主子是想吃點兒什麼?”
沈菡閉著眼睛想了想:“來個煎三鮮吧,皇上和六阿哥愛吃茄盒,我和雅麗奇愛吃藕合,去問問有沒有活蝦,把嫩藕切末調上鮮蝦做成餡,再煎個蝦餅吧。”
這個他們一家人都愛吃。
說到蝦,沈菡又想起胤禛也最愛吃蝦,以前興頭上來,一連吃好幾天蝦仁餛飩都吃不膩:“也不知道胤禛在山東能不能吃著蝦,這麼熱的天兒,有沒有冰用......”
玄燁發了話說讓他們盯著水稻收割了才能回來,那還有的等呢。
想到這裡沈菡突然從榻上坐起來,吩咐紫裳:“拿紙筆來。”
紫裳不明所以,在炕桌上放好筆墨紙硯:“主子不是說要歇一歇?”
“嗯,不是公事。”沈菡一邊想一邊在紙上記,寫了滿滿當當的一張紙遞給紫裳:“你把條子給季綸,讓他趕緊照著收拾出來,讓李玉安排人給三阿哥和四阿哥送去。”
晚上玄燁回來後聽說了,問沈菡給孩子送了些什麼,結果聽笑了,奶茶包、蘭花豆、蛋黃酥、乾脆麵?
玄燁無奈道:“你說你送點兒茶葉、衣裳、小菜什麼的也就罷了,送這些做什麼?這個乾脆麵又是個什麼?
沈菡從炕櫃裡翻出來一包打開:“這是我剛讓膳房研究出來的,可以乾吃乾嚼的麵,能隨身攜帶,充饑還管飽,膳房還做出了各種口味的乾料,撒上捏碎了晃一晃再吃,味道還不錯。胤禛那個脾氣,萬一他倆心血來潮跑去地裡勘察,中午來不及回去,許是周圍東西吃不慣,吃點兒點心也免得餓肚子。”
玄燁好笑道:“他倆是皇子,到了地方上,缺了誰的也缺不著他們的,還能餓著他們?”
要照他的經驗看,這會兒山東官員的各種供奉指不定能把他們倆淹了。
“這可不好說。”
沈菡嚼著乾脆麵,覺得味道還是差了點兒,和現代的不能比,乾料雖然挺香的,但總覺得滋味好像不是那麼豐富。不比現代奶油芝士味,烤肉味,魷魚味應有儘有。
哎,看來食品添加劑也是個偉大的發明啊!
沈菡吃了兩口就放下了,遞給玄燁嘗嘗:“官員趨奉不假,可也得看你兒子接不接這供奉。再說了,萬一走得遠了,村裡東西吃不慣就缺這一口呢?”
玄燁也看出來了,她這就是想兒子了,不送點兒東西難受。
罷了,幾個小箱子,送就送吧,也就兩匹驛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