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泰從園子裡下值後直奔索相府。
索額圖這段日子一直告病在家, 玄燁賜了太醫和藥材,不過卻沒過問病情,隻說既是病了, 就好好養著。
君臣二人心照不宣。
正值皇上想冊立繼後的當口兒, 朝上必定有些風波。索額圖告病,再多針對德貴妃的攻訐,也不好往太子身上攀扯。
而玄燁準了索額圖的告病,讓他安心養病,也是釋放給太子黨的信號——他並未有讓繼後與太子對立的意思,立後,與太子無關。
表麵上風平浪靜,底下卻是暗流湧動。
常泰騎馬到了索相府門前, 門子急忙迎上來:“舅爺來了, 相爺正等著呢!”
常泰跳下馬把韁繩扔給門子:“馬就栓在這兒吧, 我不能久待,一會兒就走。”
進了書房, 索額圖正優哉遊哉地躺在搖椅上看書,見他帶著一身寒氣進門, 吩咐旁邊候著的小書童:“去, 給你們舅爺沏壺濃濃的奶茶來,暖和暖和身子。”
兩人轉到西暖閣敘話。
常泰捧著微燙的奶茶杯子暖手:“聽說李玉今天去了趟清溪書屋, 想必是已經把這事兒透給貴妃了。您說李玉會不會……”
這事兒他們雖然安排的隱秘,但難保李玉不會查出什麼, 不知他和德貴妃到底透露了多少。
索額圖喝了口奶茶:“李玉是個油子,一向不愛擔責,也不愛得罪人。這事兒說白了是太子和貴妃之間門的事兒。他一個奴才,就算真的發現了什麼, 也不敢摻和進去。”
所以最多也就是告訴德貴妃他職責範圍內該查到、能查到的事情罷了。
至於私底下這些事是誰安排的,圖什麼,針對誰,有沒有陰謀,這可不是他一個奴才該管該說的。
常泰:“那咱們接下來……”
索額圖慢條斯理道:“咱們靜觀其變。”
若是德貴妃動了,他們就順著安排。若是德貴妃沒動,也能提醒提醒皇上——太子該納妃了,看看皇上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常泰:“若是德貴妃不動,皇上會不會對太子不滿?”
索額圖搖頭:“伊桑阿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把那個宮女推出來,牽連不著太子。“
而且他可不信德貴妃真的像表現出來得那般公正賢良,毫無私心。
——她肯定會動。
德貴妃獨攬聖心這麼多年,備受皇上寵愛信任。膝下又有兩個長成的阿哥,文武雙全,比太子也不差什麼。
她能沒有野心嗎?
哪怕她將來必定是母後皇太後,可哪個女人不想自己的兒子坐上皇位。
當年的阿巴亥大妃為什麼被逼殉葬,不就是總拿太zu說‘要分給多爾袞兄弟三個旗’的話說事兒嗎?
太zu究竟說沒說過這話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太宗來說,這種不安分的女人,就不能留!
那時大清還沒入關,阿巴亥不過是個大妃尚且如此。
現在烏雅氏做了皇後,真的能對這萬裡錦繡江山無動於衷?
他不信。
說是試探,但其實他心裡很確定——這個女人對太子來說九成九是敵非友。
索額圖心道,這個女人實在善於偽裝,竟能數年不動聲色,最後蒙蔽得皇上想要封她為後。
餌料小了調不出大魚,這次,他就親手把太子的把柄送給她。
此事若是有心構陷,操作得當,給太子安一個‘喪期淫辱父妾’的汙名都不在話下。
四六阿哥已經長成,烏雅氏又即將登上後位,如此挑撥父子關係,構陷太子名聲的好機會,他就不信烏雅氏能忍得住不出手。
而隻要她有異動,他們便能抓住她的馬腳,拆穿她的真麵目。
也好叫皇上看看,他心裡賢良淑德,品性高潔的德貴妃,實則窺視國祚,心存大誌呢!
索額圖吩咐常泰:“你這些日子勤打聽著,看園子裡接下來是個什麼風向和說法。若是烏雅氏那邊兒派了人,不管他們想怎麼安排,都讓太子身邊的人悄悄配合著。”
鬨大了才好。
鬨得越大,構陷越深,到時候翻起案來,烏雅氏才越難辯駁脫罪。
武惠妃向唐玄宗陷害三王,最終失寵身死。繼續留著烏雅氏,將來的禍患比武惠妃更甚。
這一次,他便要替太子,除了這個禍患!
*
沈菡並不知道這樁突如其來的‘桃色新聞’其實是衝著自己來的,更彆提還有人正等著自己用這個把柄去構陷太子。
如果她知道,那肯定要回索額圖一句:想多了,你真的想多了。
她吃飽了撐的沒事乾了,去學武惠妃構陷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