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麼先帝要把大選和小選的時間全都定在臘月呢?”
她一直覺得這個時間定的特彆不合理。
玄燁一愣:“這個……朕還真是不太清楚。”他以前從沒注意過這一點。
先帝去的時候他還小,這個規矩既然是先帝定的,當然沒有人會去質疑,宮裡一向都是按這個規矩辦的。
現在想想是挺奇怪,這麼多年,他竟然從來沒覺得不方便嗎?
沈菡倒覺得,他可能是對先帝的‘亡父濾鏡’太厚了——先帝乾嘛都是對的。
可沈菡真的覺得這個規矩根本沒有保留的必要:“你看,定在臘月裡,天寒地凍的。雖然凍不著咱倆,但這麼多秀女在外麵一站就是一整天,每次不知道要凍病多少個。還有裡外奔忙的宮人,都得在室外來來回回的奔走。他們若是病了,不但缺醫少藥,還沒人照顧。再者,每年臘月都是朝上和宮裡最忙的時候,多少大事忙不過來,隔幾年再插上個選秀,更要忙得腳不沾地了。”
特彆是當了皇後以後,這次臨近年關,沈菡手頭的事情簡直多不勝數,恨不能一天有三十六個小時用來處理工作。最近忙得連正在吃奶的小兒子都顧不上了。
這個要改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玄燁點頭道:“你說得是,朕回頭琢磨琢磨......”
他覺得自己這兩年的思維好像是不如從前靈活了。
一些肉眼可見的不合理之處,為什麼她都能想到改變,他卻想不到呢?
……
雖然還不到親閱的日子,但沈菡的日程表上還排著許多事務,所以回宮後的皇後娘娘,行程可謂滿滿當當。
占大頭的第一件大事是年終總結,說白了還是盤賬。
不過沈菡現在是皇後了,要審查處理的賬目不單是她坤寧宮和承乾宮兩處的賬目,還囊括整個紫禁城的賬目。
這個賬也不是內務府衙門的官賬,而是後宮各處宮殿的內賬,也是六宮主位手中的底賬。
雖然沈菡不用自己一筆一筆地去核算每個宮的出入明細,但她作為皇後,需要親自對各宮的底簿進行審批和蓋印。
此事很繁瑣,但沈菡也不能為了自己圖省事,看也不看直接蓋印,必要認真核查詢問,免得出現什麼紕漏。
坤寧宮正殿。
紫裳:“主子,各宮主位都到了。”
沈菡:“傳吧。”
惠妃跟在僖貴妃身後踏入殿內,率先進入眼簾的是寶座間正中金漆鸞鳳和鳴的屏風寶座,光華璀璨,耀眼奪目。
昔日和她們一樣坐在階下向孝昭皇後回稟事務的烏雅氏,如今卻趾高氣揚地坐在金碧輝煌的鳳座上,成了她們的主子,她還要低聲下氣地向她回稟事務,受她盤問!
惠妃低下頭掩飾神情,心口憋悶得慌——總有一天……
旁邊的宜妃瞥了一眼旁邊的惠妃,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嗤之以鼻。
惠妃心裡想些什麼,大家在宮裡打交道這麼多年,除了僖貴妃閒事不管懶得理會,其他人誰還看不出幾分?
也就是惠妃自以為高深莫測,其實在旁人眼裡,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宜妃跟隨貴妃跪下,恭恭敬敬地給上首的烏雅氏行跪拜大禮。
“奴才恭請皇後金安,娘娘萬福。”
上首傳來烏雅氏叫起賜座的聲音,宜妃隨著眾人起身,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她其實也不是不恨,可人活著就要識時務。
走到這一步,無非成王敗寇。烏雅氏是那個王,她們就是那個寇……
如今再做些垂死掙紮之事,何其難看,她才不要這樣不體麵!
她寧願優雅地俯首退場,也不要像惠妃這樣,讓人在一旁瞧熱鬨,出儘洋相。
沈菡懶得管底下人的心思,一心隻在正事上。
她是去年臘月二十才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後,今年這還是第一次盤查六宮的底薄,這一看竟還真發現了不少問題。
惠妃見皇後一直皺眉翻著延禧宮的《用參底簿》不說話,心漸漸提起來,覺得皇後可能是要找她們延禧宮的麻煩:“主子娘娘,可是延禧宮的底簿有什麼不妥?”
沈菡看了她一眼——惠妃隱隱約約的敵意她當然感覺到了,不過鑒於她一直沒有實際動作,看在大阿哥的份上,沈菡也懶得跟她計較。
但這本賬簿上這麼大的漏洞,就這麼直白地擺給她看?
沈菡有點兒懷疑惠妃的用意,難道這是她挖的坑?
可這是延禧宮自己出的紕漏,又能怎麼坑她這個皇後呢?
沈菡腦子裡飛速轉了一圈兒,左右權衡了一番後,麵上分毫未顯,不動聲色地指著手中延禧宮曆年用參的底簿賬冊問惠妃:“延禧宮的底簿顯示,自康熙十年至今,延禧宮共用人參九十五斤十四兩,除煎藥及切片噙用以及賞用的五十五斤二兩外,其餘共變賣參四十斤十二兩五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