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尚儀微笑,也不瞞他:“他堂叔丁公公,曾在慈寧宮當過幾十年的差,如今已經告老還鄉了。他家原是直隸人士,幾房人靠著老丁接濟,再做點小買賣,日子過得還行。這小丁因生得比兄弟都伶俐些,擅長與人打交道,便跟著我們到長安來了。他沒跟我們一同進城,因此知道他與我們有關係的人不多。哥兒彆看他平日裡隻是做些小買賣,可他背後還有他堂叔呢。讓胡應元、胡玉芝跟他多學點本事,日後回了直隸,也能受益無窮。”
金嘉樹明白了,也不追問,隻小聲試探:“方才嬤嬤說的……城裡還有金家二房得罪過的人……”
麻尚儀笑了笑:“我可沒撒謊。當初金家二房滯留長安的時候,許多人知道他家做了什麼,都很看不起,背地裡議論紛紛。他家有人沉不住氣的,平日裡可沒少與人拌嘴。等金鑫一家走了,隻留下金大姑,她可沒少被人上門找晦氣。也就是她答應房東,願意與房東介紹的親戚相看,房東才幫她把人都趕走了。後來她變卦,不肯再與人相親時,房東便格外生氣,不肯再與她續租。不過,這些人也就是嘴上厲害罷了,還不至於遷怒到兩個孩子身上。我方才這麼說,不過是想讓他們少出門罷了。金大姑在周家十三房做事,等閒出不來,想要告假也不容易。她不出門,胡家兄妹也不能亂跑,雙方見麵的機會便少了,我們也能省心些。”
金嘉樹欲言又止。
麻尚儀知道他想說什麼,微笑著向他擺了擺手:“哥兒彆擔心,如今金大姑滿心想要籠絡胡家兄妹,她不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自尋煩惱的。”
金嘉樹忙道:“方才我在旁看到他們相處的模樣,心裡就覺得古怪。他們親熱得太過了。從前在老家時,我可從來沒見他們如此親近過。大伯娘素來看大姑不大順眼,嫌她在家吃白飯。大姑雖說沒少替胡家兄妹做衣裳,但那是大伯媳婦為了節省花銷才會找她做活,家裡其他人的新衣裳卻幾乎都是上外頭店裡做的,隻有大姑與胡家兄妹是例外。大姑受到這般對待,與大伯娘關係尋常,又怎會輕易與大伯娘的外甥交好?可方才他們那個樣子……”
他猶豫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虛假的感覺。
麻尚儀微微一笑:“這不奇怪。金大姑與胡家兄妹隻是虛與委蛇罷了。金大姑害怕自己獨身扶靈上路,會有許多不方便的地方,急需要讓胡家兄妹給她做個臂膀,興許還要考慮將來養老的事,畢竟如今她已經指望不上親侄兒、親侄女了。而胡家兄妹則需要保證自己明春能順利返鄉,倘若與家人相處不好,一位能關照他們的長輩便十分必要了。他們各有所需,彼此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互相利用一番也沒什麼出奇的。隻是從前他們之間隔著金家二房其他人,沒必要象今天這般親熱。你見慣了,才會覺得今兒這一出透著古怪罷了。”
金嘉樹明白了,暗歎一聲:“若他們之間隻有虛情假意,這戲終究是不得長久的,過不了多久,便撐不下去了。”
麻尚儀淡淡地說:“他們起碼會撐到返回遵化州老家為止。至於過後會如何,哥兒又何必操心呢?胡家兄妹自有親族可依,金大姑也有嫡親妹妹可投奔。再怎麼樣,也不至於餓死。”
金嘉樹不好意思地笑笑,忙行了一禮:“是我多慮了。那金大姑與胡家兄妹的事,便都拜托嬤嬤處置了。”
麻尚儀微笑點頭:“哥兒放心,我心裡都有數呢。”
金嘉樹又轉頭去向林侍衛道謝,表示他手下的兄弟辛苦了,自己願出一份銀子,請林侍衛出麵,邀請那些參與了尋找、救助胡家兄妹的衛士飽吃一頓酒肉,再送上一份謝儀。林侍衛表示,這些事他自會料理,讓金嘉樹不必操心,隻管回屋讀書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