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有些失態地扭過頭去,努力想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海棠盯著眼前的書本,略等了七八秒鐘,估量著金嘉樹那邊應該差不多了,方才開口道:“宮裡的事,哥哥與我也不好多問。金大哥,以後你有什麼煩惱,隻管放心跟我說,我能幫你分析出主意的,都會儘力。要是遇到什麼不好跟我說實話的地方,你隻需要給點暗示,我就不會再往下追問了。我是想幫你來著,不是給你添麻煩來的。你也不用煩惱如何跟我和哥哥撒謊。咱們之間真用不上這些。”
金嘉樹剛剛平息下來的心情又再度激動起來,他說話都哽咽了:“我知道的,海妹妹……謝謝你……”
海棠轉開了視線,故意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金大哥,你是不是不想練習騎射武藝呀?之前我說我可以教你,你總是推三阻四的。你是怕從馬上摔下來,還是覺得練武太辛苦了?”
金嘉樹心中隻覺得海棠真真溫柔又貼心,忙背過身去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微笑著說:“我原本是覺得練武太辛苦了,但如今我改了主意。連海妹妹都能堅持下來,練得如今文武雙全,我又怎麼能怕苦怕累?雖然我的天賦遠不如海妹妹,但也不能太自暴自棄了。騎術練好了,我走遠路去京城時就能輕鬆許多;武藝練好了,我要是遇上危險,就不能總指望旁人來救,自己也能保護好自己;身體練好了,我以後再參加鄉試、會試時,就不用擔心會在考場支撐不下去,影響了成績。這對我原有大好處,再辛苦我也不該偷懶的。我這就回去做準備,要重新把騎射武藝撿起來。林侍衛忙於正事,可能顧不上我,到時候就得拜托海妹妹你指點我一二了。”
海棠笑了:“那好吧,希望金大哥到時候彆嫌辛苦。”有了這個理由,她就能時常與金嘉樹見麵了,省得他每次都要找借口來海家陪馬氏說話,馬氏一不得閒,他便要抓瞎。
金嘉樹猶豫了一下,便又把話題重新轉了回去:“關於金梧堂兄的事……林侍衛覺得他們的人可能沒辦法把人攔下來,需得做好準備,萬一人真的順利到了京城,被孫家的人推到人前,指謫我姨母許娘娘,他們打算直接否認他是金梧。畢竟……當年金梧流落鄖陽府,在長安府衙的文書上是有記載的,鄖陽府當地也有許多人知情。可林侍衛回長安前,曾去鄖陽府報過案,說他失足落崖,生死不明。鄖陽府的人去了崖上查看,確認此事為真,已經替他報了亡故,文書應該很快就會送到長安府衙來了。他如今連戶籍都銷了,就算他在京城聲稱自己是金梧,也得先證明自己真是那個人再說。朝廷若行文詢問鄖陽府,也隻會得到金梧已死的消息。除非有熟悉金梧的人親往京城,當麵證明他就是正主兒。可這需要時間……”
皇帝眼下病重,孫家人要是真想搞事,就得趕在皇帝正式下旨立儲前,頂多是拖到皇帝駕崩為止。再往後,他們怎麼搞事都不可能搞得起來了。可若是朝廷派人前往鄖陽府找人核實消息,再挑幾個證人前往京城,前前後後沒幾個月是下不來的。若途中再出點什麼變故,拖延時間,一年都未必夠用。有這麼長的時間,萬一金梧在京城長胖了、變白了,證人的證詞都可能會發生變化。而在這個過程中,皇帝一方還有做手腳的餘地,並不是孫家想怎樣就怎樣的。
就連證人的選擇,也有許多文章可做。屠戶父女未必想要沾惹麻煩,而論血緣關係與金梧最親近的金嘉樹,則是皇帝極力想要阻止進京的人。另外還有遵化州的胡家兄妹,他們與金梧分離數年,又對其怨恨已深。與慈寧宮舊人利益相關的他們,怎麼可能站在孫家那邊替金梧說好話呢?
到時候,世上還有誰能證明金梧的身份?
他若不是真正的金梧,說的話又有幾個人會在意呢?隻怕皇帝根本不會給他發言的機會,孫家的事也就搞不起來了。
這便是麻尚儀與林侍衛他們準備的“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