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尚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沙啞著聲音道:“哥兒彆胡亂猜疑了,是嬤嬤自作主張,惹得你不痛快了。這事兒跟許娘娘沒有一絲關係!她不知道你心裡有人,隻是一心想為你鋪路,盼著你將來進了京,便能立刻過上好日子。你沒家沒業的,連個能幫襯的長輩都沒有,她也是怕你在京城那等富貴地兒會吃虧,才想給你尋個好嶽家的。你便是心裡不痛快,也不該質疑她的良苦用心。若是你心裡實在不樂意,好好跟許娘娘說就是了,彆耍脾氣。許娘娘未必就不肯依你。隻是你若鬨得大了,她念著骨肉之情,不與你計較,太後娘娘和皇上卻要覺得你不懂事了。”
金嘉樹看著她,微微翹起了嘴角。他就知道,這才幾天的功夫?從長安往京城送信,就算是單人快馬,也不可能跑上一個來回,“姨母”斷不可能是看過他寫的信之後,心生不悅,便回信指示麻尚儀去慫恿海家人另嫁孫女的。今日之事定是麻尚儀自作主張。
他也不管麻尚儀是單純擔心海家會惹禍上身,才好意插手,還是另有心思,方才故意打著許賢妃的旗號行事,橫豎他不能容忍就是了。
如果海家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在他有底氣求親之前,便另行為孫女尋了好親事,那是他沒福氣,無話可說。但如果海家人沒這個打算,是聽信旁人讒言方才改變了計劃,提前決定了孫女的婚配,那他無論如何也要爭上一爭的!
隻不過,海妹妹的年紀,還有海家明年進京的事實,都容不得他慢慢籌謀了。他得好好想個辦法,才能確保自己能心想事成。
這麼想著,他又對麻尚儀道:“我不管嬤嬤是不是自作主張,您從來都不是無故愛生事的人,會在海妹妹的婚事上頭再三向海奶奶進言,必然有緣故。從前您跟海奶奶提塗金寶,是覺得他家的婚事實惠;月前您跟海奶奶提吳珂,是因為他正好想要娶妻了,否則您根本想不起來這回事;可這一回,您再跟海奶奶提吳門故生的子孫,就是為了阻止我向海妹妹求親吧?為什麼您要這麼做?就算您不看好我與海妹妹,好歹也要等到宮中有回信了再說。您可不象是會越俎代庖的人,之所以如此……莫非是覺得,許娘娘在我的婚事上頭,十分堅定,不可能退讓?”
如果麻尚儀是認為許賢妃不可能改變主意,他這個“外甥”根本無力與“姨母”抗衡,最終隻能放棄海棠,那這一切就說得過去了。麻尚儀與馬氏有交情,自是希望能讓海家避開這個“麻煩”的。
麻尚儀聽了金嘉樹的疑問,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你的親事,許娘娘早幾年就開始籌謀了,會看中那一家,也是深謀遠慮的。這門親事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對方家世清白,身份高貴,名聲很好,隻是不如從前顯赫體麵了,也盼著能借你身份,與許娘娘、八殿下更親近幾分。不過他家的子孫沒幾個有出息的,隻勝在還算老實,不敢闖禍,就算是結了親,也不會拖你的後腿。再者,他家也是皇親國戚,不會挑剔什麼外戚不外戚的,反倒因為與皇家有親,時常在宮中行走。你成了他家的女婿,進宮就更方便了,逢年過節時,也有機會參加皇宮的家宴,不至於一個人流落在外,孤零零地過節。”
許賢妃雖然有了一個能保她榮華富貴的小兒子,但心裡還是十分惦記從小受苦的長子的。年節時一家團圓,她也盼著長子同樣能在自己的身邊,與小兒子相親相愛,互相扶持。明麵上他們隻是表親,不可能走得太近,但若是借助那家外戚的身份,八皇子想要關照金嘉樹這個從來沒見過麵的“表兄”,就有了更充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