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讓人去喊小石頭:“讓他去把他娘請過來。他爹的信再好看,他娘也不能不吃飯呀!”
下人們回報說,小石頭不在家,一大早就約了朋友往校場練馬去了,當時就說好了不回來吃飯的。馬氏便笑罵:“成天往外跑!從前還知道要跟額打聲招呼,如今他幾時出了門,額都是不知道了。他娘也不跟額說一聲,就隻顧著看他爹寫回來的信!”
最後是李媽媽去二進院,把胡氏給請過來了。
胡氏看起來剛剛哭過,眼皮子還是腫的,鼻子也發紅,瞧著好不可憐。馬氏見狀不忍,便開解她道:“長安寫信回來報平安了,他在京城一切都順利,到下半年,你就能與他團聚了,這有啥好哭的?你該高興才是。難不成他在信裡說了啥不中聽的話,惹你生氣了?”
胡氏忙道:“沒有的事。相公不曾惹我生氣。”她欲言又止,又看了海棠一眼。
海棠雖然有些莫名,但也猜到胡氏興許是有什麼話想跟馬氏說,卻不方便讓她這個小輩聽見,便很有眼色地主動站起身道:“我去廚房瞧瞧,飯菜可都得了?二嬸陪阿奶說話吧。”
馬氏點頭,海棠便退將出來,迅速往廚房走了一趟,確認午飯的菜色沒出問題,便又趕回到正院上房,卻沒有直接進屋,而是在門邊窗台下略駐一駐足,側耳傾聽著裡頭的動靜。
胡氏大約已經跟馬氏說完了丈夫在信中提到的事,此時正在緩言求情:“……雖說有些不大體麵,可終歸是不得已之下,為了保住海家血脈子孫,才行的權宜之計。寶順替他伯娘委屈,怕爹娘怪罪,不敢在信中提及。可相公覺得,這種事是瞞不住的,等顧家到了山海關,甚至是謝家忠叔給謝表叔寫信提及海家事,都有可能會把實情傳回來。與其讓爹娘猝不及防下知道噩耗,還不如提前給您打個底兒,讓您心裡有數……”
“這叫什麼話?”馬氏有些氣憤地道,“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麼?!外甥女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額心疼她都來不及,怎會光知道揪著她改嫁的事不放?!寡婦再嫁這種事,在額們西北再尋常不過了。不管永平府是什麼規矩,她年輕守寡,再嫁也沒啥不應該的,更何況是被逼改嫁?!況且她
這麼做,也是為了救海家的骨肉,保住海家基業不被江家侵吞!海家那些族人若是懂事的,就不該對她說三道四,雞蛋裡挑骨頭!有本事,他們護著海家產業,不叫江家占便宜呀!他們自個兒沒本事,外甥女犧牲自己保住了海家,他們倒好意思說起閒話來!依額說,這種人就該將他們踢出去,叫他們自生自滅,還有啥好護著的?一個個都是白眼狼!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什麼東西?!”
海棠在窗外聽得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海礁在給她的信中隻字不提的就是這件事!
對他有恩的大伯娘方氏,這些年其實早就被逼改嫁他人了,這才勉強護住了海家其他人。海礁怕祖父祖母怪罪方氏,也怕她這個妹妹會輕視方氏,方才一直隱瞞此事。但海長安有不同的看法,便通過家書,告知了妻子真相。
海棠心中暗歎,也有些不解。
方氏改嫁便改嫁,這有什麼好隱瞞的?況且,在海礁的上輩子,他明明在家鄉安穩度日,又是因何忽逢家變,失去大伯娘方氏在內的所有親人,自己孤身倉惶逃亡進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