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一聽就明白了。他日後多半要在京城裡生活了,就算是外放做官,也不會回遵化州老家去,家人安葬回鄉後,頂多就是安排仆人去照看。金二姑是自知娘家母親兄弟理虧,但眼看著隔房的堂侄要飛黃騰達了,若從此與金嘉樹斷了聯係,她又不甘心。要是能幫著照應金嘉樹父母親人的墳寢,她與金嘉樹這個堂侄間的親情便還能續上,不能年年見麵,有個通信的理由也好,十年八年見一回,她在老家便能打著他的旗號,借一借許賢妃與八皇子的勢,不怕有人敢欺負上門了。
金二姑與她的父母親人相比,已經算是品行好的了,這都多虧她嫁給了正人君子,婆家家風也比較正派,才讓她比親人更懂得禮儀廉恥。可即使人品稍好,她也終究還是金家二房的血脈,有機會攀高枝借勢,她是不會放過的。
因著金家兩房人之間的奪產糾紛,她夫妻二人已經被前任遵化知州坑過一回,損失慘重,差點兒連家底都不保。如今她又多了一個因為犯事被皇帝親口下令杖斃的親侄兒,越發什麼人都敢欺上門來了,若是她找不到靠山,叫她一家子日後怎麼活?!
金嘉樹也知道金二姑的難處。考慮到這位堂姑過去沒怎麼欺負過自己,對他母親“在世”時也還算友好客氣,還因為說話行事比較要臉,在金家二房內部不大受待見,便無意跟她計較太多。反正他是不想總回老家給父親繼母掃墓的,有人替自己操心,豈不省事?金二姑父為人還算厚道,不是那等會仗勢欺人的混賬,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他們家一點方便又如何?
於是,金嘉樹便給了金二姑夫婦一筆銀子,托他們在老家尋一塊風水好些的墓地,預備過幾年時間方便了,就回長安去將家人靈柩遷回家鄉安葬,之後的四時祭拜,日常香火,也要委托金二姑夫婦進行了。
這項工作,原本金嘉樹就打算委托給金大姑的。金大姑已死,轉托給金二姑,也是一樣的。
金二姑認為自己與堂侄間的親情重新續上了,頓時安下心來,便與丈夫一道,帶著侄兒的棺木回老家去了。
可在金嘉樹看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幾時能回長安給家人遷葬呢,金二姑在老家幾時能借上自己的勢?怕是有得等了。但願老家那些居心叵測的小人,能多信她一些吧。
海棠看得暗暗偷笑。不過,金嘉樹對於家人靈柩遷葬之事沒個具體的安排,終究不是個事兒。
京城跟長安隔著兩千裡地呢!來回一趟便是四千多裡,隻怕兩三個月都未必能辦完。金嘉樹那個小身板,要是沒人幫忙,他能扛得住這長途跋涉嗎?
就算他身體扛得住,出門時間這麼長,就不怕會耽誤學業?
考慮到天氣問題,路上起居、安全、各種花銷,他總得挑個合適的時間來辦吧?
他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隻要許賢妃那邊沒意見,隨時都有可能娶妻生子,再考慮到他兩年半後便要參加下一科鄉試……
呃……難不成要等到他娶妻了,再帶著新婚妻子到長安來祭拜親人,然後扶靈返鄉?
有很大可能會成為金嘉樹妻子的海棠猶豫了。她今年下半年跟隨家人進京,兩千多裡地走下來可不輕鬆,要是未來幾年裡再走上四千多裡……那也太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