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東西打包好,派人送往吳家堂兄妹居住的小院後,海棠又回到正院上房來,與祖母閒聊:“阿奶先前說起馬叔馬嬸,他們決定要回莊子上了?”
馬氏點頭笑道:“你姨奶奶那處陪嫁莊子,如今莊頭要回家養老了,索性讓馬有利去頂上這個位置,橫豎他對那兒也熟悉,在正式上任前,還能先學上半年,不愁上不了手。至於馬有利家的,她也一把年紀了,孫女都嫁了人,沒兩年就要抱重孫了,原該回家歇息才是,何苦繼續辛勞?她如今就是擔心兒女,還來求額的恩典,說想讓孩子們繼續在額們家當差。額想過了,他們一家子都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跟著額們家進京,這骨肉分離,終不是長久之計。
“不過額們家眼下確實需要人手,索性就讓馬昌年兩口子帶著鎖柱、石榴一雙兒女跟著額們進京。到了京城安頓下來後,額再把人送到你姨奶奶那兒去當差。日後你姨奶奶他們夫妻要回長安了,就能順道把馬昌年一家給帶回來。如此一來,既不耽誤額們家的事,還能給你姨奶奶添幾個能乾的人使喚,又能擔保馬昌年一家的差使,連日後回長安的路費都不用發愁了,豈不皆大歡喜?至於馬有利夫妻,就讓他們安心在莊子上養老吧。葡萄已嫁了人,夫婿前程光明,就更不必額們操心了。”
馬氏想得挺周到的,海棠完全沒有異議。雖然她平日很少用得上石榴和鎖柱,但出門在外,多幾個人幫忙跑腿或警戒也好。
馬氏的決定很快就在家中傳開了,馬有利家的立刻就帶了兒孫們前來磕頭謝恩。她本來是擔心孩子們回到周家三房,卻無法在主持中饋的周晉林之妻手下謀得好差事,日後前程不明,才想讓他們繼續跟著海家的。如今主母答應了會把她的兒孫們送到周馬氏手下做事,她還有什麼可愁的?她在少夫人麵前沒多大臉麵,可在夫人那兒卻是老資曆的多年心腹了。她的兒孫們跟著周馬氏,前程還是有保障的。有了這一層資曆在,就算將來夫人周馬氏去世了,新主母也會對婆婆留下的舊人客氣三分,不至於真把人攆去莊子上喝西北風。
這天之後,馬有利一家人乾起活來,都比先前更積極了三分,眼裡有活,很多事不需要主人家吩咐,他們便主動去乾好了。馬氏樂見於此,崔嬸倒是有些不以為然,私下跟馬氏吐槽道:“先前他們可沒這般殷勤。如今知道能回姨太太身邊侍候了,乾活反倒有勁兒了。彩霞這是不把太太放在眼裡呢!她到底知不知道,如今誰才是她的主子?!”
馬氏笑道:“雖說契書上的主子是額們家,但額心裡清楚,她一家素來都是大姐的人,若不是不得已,大姐也不會把人送到額這兒來。如今完璧歸趙了,額也算是完成了大姐的托付。她高興是應該的,她要是不念大姐的好,額反而要惱咧!”
崔嬸聽了,隻好道:“太太真真寬宏大量。”不過她過後想想,也覺得彩霞畢竟是姨太太的陪嫁丫頭,就象自己是太太的陪嫁丫頭一般。換作是她,若是太太遇到什麼難處,把她送到彆人家裡避難,她待了幾年便把那家子當主人,忘了太太,那便也沒臉說自己忠心了。
這麼一想,崔嬸也就釋然了,不再嫌棄馬嬸的所作所為。想著兩人分彆在即,她還把自己幾件半舊不新的衣裳和幾件首飾送給對方做念想:“你彆嫌棄,我手裡也沒多少好東西,這些好歹是我平日裡常穿常戴的,你留著,看到它們,隻當是看到我了。這輩子隻怕再難有相見之日,你好生保重吧。”
馬嬸聽著她的話,一邊接過東西,一邊紅了眼圈:“金花,你是個好人。這些年多得你照應,額在海家才能過得這般好,額念你的情。你跟著太太去京城,記得要侍候好太太。額們家那幾個孩子還得求你幫著照應一二,若他們有啥行差踏錯的地方,你隻管打罵教訓,千萬彆客氣。你我親如姐妹,我的兒孫,原跟你的兒孫是一樣的。”
崔嬸哂道:“你兒子媳婦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孫兒孫女也當差多年,規矩都是熟的,哪裡用得著我教訓?倒是你,你們兩口子留在長安,孫女出嫁離得遠,身邊也沒個人照應,還得多加保重才是。不然等你家孩子們跟著姨太太一家從京城回來,正是風光得用的時候,卻被你們兩口子拖了後腿,豈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