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樹根本顧不上感歎旅途辛苦,每日光是要應付三位師長的詢問與考教,就已經壓力山大了。偏在這時候,心上人海棠還要冒出來,給他添了不少壓力。
海棠從小也是跟著謝、曹、陸三位長輩讀書的。她雖然不用學習八股文章、兵法軍略,但能看的書都看過了,好文章也背了不少。哪怕在寫文章破題方麵,她不如金嘉樹思維敏捷,卻勝在博聞強記,看過的好詩文比他多,能迅速找到相關典故,知道許多前人文章,論文采還比他略勝一籌,懂得要如何幫他修飾文字。
她自稱不擅長寫文,卻有著很好的眼光與品味,能迅速判斷出金嘉樹想出的破題與辭句好不好,若是有不足之處,又該如何修改。她修改過後的文字,時常能得到謝表叔公的稱讚。雖說他老人家總是能給出更好的修改方案,但光是海棠表現出來的文字水平,就已經足以令金嘉樹汗顏了。
他在京中讀了幾個月的書,沒少聽師長們的誇獎,如今才知道,原來他還差得遠呢。平日裡海妹妹不顯山不露水的,他隻知道她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姑娘,卻不知道她原來有這麼好的學問。
幾位長輩卻都覺得這很正常,曹耕雲還道:“棠棠這孩子從小和她哥哥一道,隨我們讀書,小時候也曾聽過其他吳門故生講課,自然不是尋常閨閣女子可比的。也就是這幾年,她年紀大了,她祖母要她多學些針線庶務,就算要讀書,也不必在詩詞文章上太下功夫,可以學些琴棋書畫什麼的,她在經史文章上下的功夫才少了,否則正經寫起時文來,不見得比你差到哪兒去,論文采也能跟吳珂比一比的。她還勝在言之有物,比吳珂文章裡滿是花花架子強多了。你彆看她是個姑娘家,若她是男兒身,早就中了鄉試,可比你們師兄弟幾個要爭氣!”
陸栢年也在旁笑著點頭。海棠跟他學畫,學得很好,他心裡也對這個學生很滿意,隻可惜她不是男子。
謝文載攔了攔兩位老友,轉頭對金嘉樹道:“海棠自有她的長處。我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知道,學無止境,人上有人。你不可因為聽到旁人誇獎得多了,便以為自己真是世間少有的真才子。旁人興許隻是在恭維你,未必是真心。你若想在學問上更進一步,日後科舉更有把握,就得更虛心謹慎,用心好學才是。”
金嘉樹鄭重地點頭。
他哪裡敢有半點驕傲自滿呀?他在同門師兄弟中都不敢說是最出挑的一個,更何況還有一位博學多才的心上人在。海妹妹也就是吃虧在身為女兒身,不能去考科舉罷了。她也不愛虛名,平日裡甚少在人前顯露才華,隻在他們這些自己人麵前,才不作任何掩飾。
他得更加努力才行了。若是連海妹妹,他都比不過,又怎敢去與天下的才子們在科場上比拚?又怎麼有底氣去壓倒其他人,奪得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