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恍然大悟,合掌道:“原來老爺是打了這個主意!這樣好,就這麼辦!咱海家本就是軍戶,進了軍中,任文職武職都是一樣的。”
她還主動給丈夫出主意:“額去跟寶順說,老爺你一個人算賬甚是辛苦,他二叔幫不上忙,叫他去給你打下手。他是個孝順孩子,一定願意替你分憂。等他學會了算賬的本事,哪怕你不說,老顧他們也要留人的。隻要早早給寶順補了缺,他就休想再改行!”
海西崖臉上不由得露出微笑來:“我就是這個意思。哪怕是要在邊關多留幾年,我也不在意。等寶順在文職上做出了名聲,將來他大了,要調往彆處去,也照樣改不了武職。如此,孩子平安了,我們也能放心。”
馬氏歎了口氣:“老爺真是一片苦心,隻盼著寶順能體會額們的用意,彆總叫人擔驚受怕才好。”她頓了頓,又想起一件事,“不過這裡畢竟是邊城,若是前兒那樣的大戰多來幾回,文職也不見得安全,還是儘快回中原去的好。”
海西崖點頭:“我也這麼想過,隻是……老顧的話也有些道理。”
顧青鴻將軍一心要留海西崖下來,勸他在肅州繼續任職。除了孫永祿不會再回來,海西崖行事不必再束手束腳的因素外,他還覺得海西崖從軍三十年,工作明明做得很出色,卻為了不引人注目而壓製自身發展,以致品階還留在八品上,實在是太委屈了。
八品的官職,在大楚朝可以說是不入流,哪怕海西崖回到永平老家,也沒幾個人瞧得起。顧將軍勸海西崖,趁著如今年紀還不算很大,再多做幾年邊軍文官,隻要把品級升上去了,日後告老還鄉,鄉黨也能高看幾分。兒孫們能多得一份體麵不說,就是他已故的老娘謝氏夫人,也能得一份死後哀榮。海西崖那位處處排擠繼母、兄弟的嫡長兄海東嶺,就休想在繼母牌位或墓址上做什麼文章了。
不得不說,顧將軍與海西崖相交多年,是知道什麼樣的理由能打動他的。他開始認真考慮在肅州重入仕途的可行性。
海西崖對妻子道:“我是在肅州衛正八品知事位上致仕的,今日重回舊地,顧將軍仍舊讓我做這正八品的知事,卻也私下跟我說了,如今衛所空缺甚多,等孫永祿被押送甘州,他那些心腹就地處置,便可讓我代從七品經曆之職,代著代著,就能轉正。前任經曆升上來不足一年,我替他把剩下兩年的任期做滿,都司便可做主再升我一兩級。以我的資曆,斷無人會質疑的。無論是從六品還是正六品,我便是告老還鄉,在家鄉父母官麵前也能抬得起頭了。到時候你見了娘家親人,也能挺直了腰杆說話。”
馬氏鼻頭有些發酸。她沒想到丈夫竟然還記得她年輕時的話。
馬氏娘家在長安府,上頭還有兄姐。亡父生前調任山海衛,隻帶了她一個在身邊。後來亡父在任上忽發急病,自知不治,兒女皆在千裡之外,鞭長莫及,他擔心小女兒孤苦無依受委屈,便匆匆將她嫁給了海西崖,與女婿約定,會給長子長女留下遺書,讓他們助海西崖在長安府謀官。後來海西崖果然帶著妻兒去了長安府,可當時他隻是從九品的吏目,官職根本拿不出手。
馬氏長姐嫁進了鎮國公府周家做旁支子弟的填房,是實打實的誥命夫人。她兄長又有功名在身,前途光明。馬氏隻有從九品的敕命,在娘家兄姐麵前便有些抬不起頭。她年輕時抱怨過幾句,沒想到丈夫還記得,一直惦記著要給她掙回臉麵來。
馬氏心中滿懷柔情,哪裡還有什麼異議:“就依老爺說的辦吧,額都聽你的。”
海棠在黑暗中睜開眼,暗歎長輩們用心良苦。隻是海礁真的會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