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所的大人們私下都提防著呢,就怕有人挖自家的牆角。
海西崖作為玻璃作坊與葡萄酒作坊的雙料主事,從臘月開始,家裡就時不時有客人上門拜訪。他要忙於公務時,客人會在晚上來,謝文載每次都要做陪客,免得表兄不小心被人套了話。後來海西崖放了年假,客人開始在白天出現,謝文載一個陪客都不夠了,曹耕雲、陸栢年都要幫著輪班。
過了小年後,海礁也被叫去客廳作陪了。雖說隻是旁聽,但也長了不少見識,至少他如今知道了,世上有些人的臉皮真的厚得出人意料。
海礁私底下跟妹妹吐槽:“這些財主老爺們個個算盤都打得精,卻把彆人都當傻子一般。先前爺爺建作坊時,那麼多人不看好,明裡暗裡的笑話,如今酒釀出來了,玻璃也燒出來了,他們倒急著想來分一杯羹了。倘若他們願意出錢出力,也就罷了。什麼都沒有,張嘴就說願意幫忙銷售玻璃器,還願意把自家葡萄園的葡萄賣給作坊釀酒,可玻璃器他們要低價收,說是鄉裡鄉親的衛所不該賺他們的錢,葡萄他們卻要高價賣,這時候倒不提鄉鄰之情了。真真貪婪又愚蠢,誰樂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海棠問他:“每個來求見爺爺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嗎?如果真的都是蠢人,爺爺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忙了大半年,天天都早出晚歸的,如今好不容易放年假了,多歇一歇不好嗎?”
海礁歎道:“爺爺心裡就是想多找幾個人幫衛所分擔一下。衛所如今錢財上也有些吃緊。一口氣建了兩個作坊,收集材料、琢磨配方,還有養活人手,都是要花錢的!雖說酒是釀出來了,玻璃也燒出來了,但東西一日沒賣出去換錢,作坊賬上就一日是虧損。爺爺也是盼著找上門的人裡真有實誠又有能力的人,願意真心與衛所合作,起碼能幫著把東西銷往中原去。我們不能總指望過路的商隊。”
都快要過年了,這時節,大西北哪裡有什麼商隊過路?大多數商隊早在一兩個月前就回家鄉去了。眼下肅州城外一片蕭索,荒野上除了積雪就是沙塵,偶爾來個活物,也多是野狼野鼠。若是遇上天氣稍好些的日子,倒是有可能會有零散的胡騎出沒。他們不會往肅州城來,也不會去騷擾關城,隻往周邊的村鎮去,搶點牲蓄、糧食。有傳聞說,胡人那邊最近的日子不大好過。
海礁每日都要在衛所衙門待上半天,如今又經常旁聽家中長輩與客人們的對話,消息頗為靈通。他吐槽過那些貪婪的商人富戶之後,就把話題轉到了胡人那邊。他還在記恨上輩子那三年的馬奴生涯,如今聽說胡人過得不好,心裡就彆提有多痛快了。反正妹妹是知情人,他不必避諱什麼,可以暢所欲言。
他告訴海棠,和談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就安排在明年四月春暖花開之後,地點在甘、肅二州之間的高台所。當地有大楚駐軍,但沒有重兵,胡人的和談代表來了,可以就地紮營,不必擔心會陷入大軍包圍中。胡人方麵拒絕在甘州和談,希望能在肅州進行,就是怕己方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雙方經過來回討論,才算是定下了高台所這個地點。
不過,高台所距離肅州城將近兩百裡路,已是相當深入大楚邊境的位置了。胡人必定要先經過肅州,才能往高台所去。肅州明年也得加緊巡防,以免胡人暗地裡搞事。
倒是朝廷那邊,聽說有些有望參與談判的高官嫌棄高台所建築簡陋,遠離大城,不夠安全。
海棠聽到這裡,連忙問哥哥:“朝廷打算派誰來談判呀?這人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