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海棠海礁借口飯後消食,來到了二進院。
二進院如今還沒有人入住。幾間屋子還未散儘氣味呢,不過內部已經開始布置了,估計在年前,海長安夫婦倆就能帶著小石頭搬進去。
隻是眼下,屋中無人,屋外院子也是空空如也。天黑之後,二門上鎖,前院的人無事便不會到後宅來,二進院內少有人走動,越發顯得清幽僻靜了,正是秘密談話的好地方。隻要披上厚厚的鬥篷抵禦寒意,有屋子擋風,有走廊下的燈籠照明,海礁海棠兄妹倆可以放心說話,有人稍微靠近院子,就能立刻察覺。
海礁把今天在鎮國公府的經曆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妹妹。
張平貴落網,鎮國公與老軍師都非常驚喜,幾位身處長安的少將軍也都聞訊過來了。當然,不是所有人都圍著張平貴審問,而是由擅長審訊的老手負責在僻靜的小房間裡審張平貴,其餘人等則坐在附近的大屋中,等候周家的小輩隨時將最新的審訊結果傳回去。
大家正好一邊聽結果,一邊商量應對之策。
不過,張平貴這個小子還是有點狡猾的。哪怕落入了周家人手中,身上案子也洗不白,他也沒有老實招供的意思。海礁海棠兄妹倆跟他說的那些話,他倒是聽進去了,並沒有緊鎖牙關不肯開口,隻是招供的內容,他就不肯照著審訊者的意思來了。他隻管照著自己的想法說話,但說的話裡時不時又夾雜點重要的情報,叫旁聽的人急得想打人,但又不敢真打,生怕打完後他就不肯再開口了,隻能硬著頭皮聽他把故事說下去。
海棠聽得想冷笑:“他這是想故意吊人胃口?還是打算借機提條件,讓周家人放過他?勸了他那麼多話,他都沒聽進去嗎?真是白費了我們勸他半日的苦心!我早說過,他拿自己的想法去揣度鎮國公周老元帥那樣的人,遲早會把自己給坑死!他這輩子隻怕也沒見過幾個真正厲害的精明人,隻當人人都象周淑儀夫妻那般好糊弄呢!”
海礁笑笑:“他興許有幾分想吊周家人胃口的意思,但也未必是想糊弄人。我倒是覺得,他可能是想賣慘呢!”
“賣慘?”海棠眨了眨眼,“他說自己的身世經曆很慘嗎?”
海礁點頭:“若他說的都是真話,他的身世確實有點慘,隻是這個‘慘’字裡頭,有一小半是他自作孽,倒有一大半是叫周淑儀害了。橫豎不與周家相乾。他很可能是想拿周家女兒害了他一家來說事兒,求周家人對他從輕發落。”
張平貴的出身有點複雜。
他父親本是個江湖人,年輕時還是小有名氣的飛賊,隻是不小心偷了不該偷的東西,便被仇家追殺,幾乎陷入絕境。為了活命,他父親改頭換麵,隱藏身份,自賣自身進了潁川侯府,本來隻是做個粗使仆人,供新婚不久的曾二老爺夫婦使喚,可曾二太太周淑儀陪嫁的人裡頭,有見多識廣的老兵,很快就發現了他的根腳。
老兵是周家三房老太爺身邊的親兵出身,一路陪嫁進京,就是為了保護周淑儀。他擔心張父會為周淑儀帶來禍事,便勸她將此人攆走。周淑儀問明張父的本事後,聲稱不忍見人流落街頭送命,就把人送到了自己在京郊置辦的陪嫁莊子上,讓他做個普通莊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