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西北邊軍如今用不著看兵部的臉色了,可這麼一條毒蛇若是安然無恙地脫身高升,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黃知府親自前往鎮國公府送供狀,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其實算是皇帝頗為看重的官員,簡在帝心。若無意外,他在長安六年任滿後,就要回京直入大理寺了。熬夠年資以後,也有可能入閣拜相。他自認為在地方上任職父母官多年,沒少見識人心險惡,卻不得不承認今日才算是開了眼。
象杜伯欽這樣占儘了好處,功成名就,還要心懷歹意,每天與同僚們相處得親親熱熱的,稱兄道弟幾十年,暗地裡卻在盤算著要殺人家兄弟子侄的惡人,實在是世間少有。
隻可惜,這麼一個惡人居然跟皇帝的心腹重臣有聯係,還與對方合謀定下了害人的計劃,若是消息傳揚開去,還不知道會引發多大的震蕩呢!
黃知府哪怕是再不待見杜伯欽,為了大局,也隻能硬著頭皮,低聲向鎮國公請求,讓他不要把這件事宣揚開來,免得西北各位將軍誤以為孫家人是得到了皇帝默許才策劃出這種喪心病狂的陰謀。
過去皇帝對孫家人的偏寵偏信,以及對西北邊軍的苛刻,給西北軍民留下的印象過於深刻了。彆說是周家人,就是黃知府身邊的心腹,聽了王老六的供詞後,也不免要懷疑一下,孫家此舉真的不是皇帝的意思嗎?
偏偏孫家人與杜伯欽都十分篤定,事成之後,後者想要的官職一定能到手,前者也一定能把自己人安插到西北邊軍來。若說他們背後沒有皇帝授意,誰信呢?西北軍民不知道朝廷高官、內閣首輔能有多大的權柄,他們隻知道,朝廷是皇帝說了算的。
然而黃知府確信皇帝做不出這種陰險狠毒之事,必定又是孫閣老仗著聖寵自作主張。他過後肯定要給皇帝寫密折,狠狠告孫閣老與杜伯欽一狀的。但在那之前,他得先確保鎮國公府不會誤會了聖上才行。
鎮國公府當然不會誤會。若是皇帝要動整個西北邊軍,陶嶽那邊不可能沒有收到任何風聲。哪怕是為了摯友謝文載的安全,陶嶽得信後都定然要知會周家一聲的。甚至連孫家人,鎮國公都懷疑他們可能隻是起了要傷害周家傑出子弟的念頭,真正想到要把長安各家將門子弟都牽扯起來的,隻會是杜伯欽。
隻有他,生在長安,長在長安,深知各家將門私底下都有些什麼恩怨情仇,能最大程度地挑撥各家的關係。否則,若是兩家關係極好的將門遇到子弟“意外”墜馬,再傷心難過,也不會輕易反目成仇,那杜伯欽的挑撥豈不是就落空了?
鎮國公心裡清楚這一點,麵對黃知府,說的也是實話。他知道這一切不是皇帝的授意,因此孫家對周家與整個西北邊軍的惡意,就更令人無法容忍了。
這不是周家一家一姓之事。西北邊軍一向對大楚忠心耿耿。孫家為了私利,不惜坑害西北邊軍的眾多將領及其家眷,即使他家的人將來能僥幸執掌西北邊軍,就真的能對皇帝忠心臣服嗎?
隻怕到時候,同樣的陰謀,就要用在京城各家宗室權貴頭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