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管過家。在家時她是嬌慣的愛女,雖然名義上跟母親學過管家,但也不過是旁觀母親當家理事罷了,自己從未上過手。出嫁後她是次子媳婦,上頭有能乾的長嫂幫婆婆當家,丈夫的乳母又把院子裡的事管得井井有條,對她也很恭敬,她也樂得不操心。在吳家出事前,她都沒管過任何庶務,隻需要跟丈夫每日恩愛相處或爭吵鬥氣,再懷孩子生孩子,然後再懷孩子生孩子……
歸夫人頂多就是在吳府設宴待客時,幫著定定菜色、布置一下會場什麼的。管家?管理家中的下人?這種事一向是嫡長媳的權柄,輪不到她沾手。
等到吳家出事,她無論是在歸家,還是慈寧宮,又或是承恩侯府,都是客居,萬事隨主人心意,自己什麼都做不得主,更彆說是插手管理事務了。
她已經知道了女兒摔那一跤的緣故,想替吳瓊挽回些臉麵,便隨意給周家的下人安了個罪名。按照慣例,周家女眷們會默認她的說法,斥責下人幾句,至於過後是否真的處罰這些下人,那是另一回事。隻要她們彆揪著吳瓊摔倒的原因不放,歸夫人也不會一直追究下去。
沒想到承恩侯世子夫人會直接當麵揭短!
歸夫人咬牙瞪著她,沉默著沒有說話。她知道承恩侯世子夫人記恨自己,自己若再駁回去,對方隻會窮追猛打,非要她母女二人丟儘臉麵不可。與其給承恩侯世子夫人羞辱自己的機會,她還不如保持沉默。反正周家的夫人們會給她找台階下的。
不出歸夫人意料,周四夫人見她與承恩侯世子夫人僵持住了,便主動開口打圓場:“這些小事過後再說吧,眼下還是孩子身體要緊。先讓瓊姐兒回去歇息,明兒再讓醫婆給她看看。若是身上沒有青紫淤傷,那時才能真正放心呢!”
說罷不等歸夫人開口,周四夫人就命兩名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攙住吳瓊,看起來象是扶著她走,其實她鞋底都不用沾地的,就已經迅速平穩地往水閣外頭移動了。
吳瓊冷不防被人架著走,頓時目瞪口呆,半晌沒反應過來,便已被“扶著”出了水閣。周四夫人迅速招呼周三夫人跟上,周雪君與周華君也機靈地綴了上去,一路說著安慰吳瓊的話。
周文君反應過來,左望望歸夫人,右望望承恩侯世子夫人,清了清嗓子,方才對前者道:“今日是我疏忽了,沒有招待好吳姑娘,還請夫人彆見怪。”
她說這話隻是客套客套,可歸夫人卻認為自己得了理,頓時挺直了腰杆:“既然姑娘知道錯了,以後改了便是。你們年輕女孩兒家,可不能學著長輩們長了一雙勢利眼,遇到一時落魄的親戚,就給人臉色瞧。人生在世,誰能擔保自個兒就一定能長長久久地風光順遂呢?萬一哪天自己落了魄,隻能去求親戚相助時,卻遭人冷眼相待,你們心裡又會怎麼想?”
周文君的表情也淡了下來。她沒想到歸夫人就這麼順著口風諷刺起自己來了。周家對她們母女如此殷勤周到,冒了多少風險,隻因為不肯允婚,便成為她口中的勢利人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遭人冷眼?!
承恩侯世子夫人在旁冷笑:“依我說,勢利眼也不算什麼,有些人就不值得旁人真心相待。若親戚隻是冷淡一些,不想摻和落魄親戚家的事,已經算是厚道人了。真正冷漠無情的勢利眼,可是會連親骨肉都要反手賣給仇家的!便是運氣不好沒賣成,他們也會厚顏無恥地說自己無辜,都是你連累了他們的緣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