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索幾乎喜極而泣,他雙手在操作界麵上翻飛,穩定參數,降低速度,並指揮灰霧加大對星槎的覆蓋,以防解體。而後,他轉頭,看向被他安置在駕駛座裡的砂金。
此時,蘭索臉上還洋溢著劫後餘生的笑容。
變身後的砂金著裝詭譎妖異,胸前藍色的倒心形光澤暗淡,他坐在駕駛座裡,巨大的黑桃狀衣擺被蘭索不小心踩住,臉陷在毛領裡,看起來有少許力竭的疲憊感,如同被打濕的可憐孔雀。
當然,那雙藍金色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這次是我救了你,要不要說聲謝謝?”蘭索用鞋尖輕輕踢了對方一下,唇角上翹,環抱手臂,眸光閃爍。
“嗬,這麼快就邀功?未免太早了。”砂金扯了下唇角,尖尖的護甲一抬,指向蘭索身後,“那東西也在你意料之中?”
那東西?
蘭索疑惑地轉身,倏然,眼睛睜大。
身型龐大到無法看清的深藍色巨蠹懸停在不遠處,隨著高速移動的星槎逼近,它越來越大。盔甲堅硬,四個發光的圓點如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什麼,從星槎駕駛室狹窄的前窗往外望,僅能看清它發著光的亮藍色巨鉗與微微張開的口器。
它是如此巨大,恐怖、不可抵擋,宛如噩夢。
它繼承了蟲皇之顎,離得越來越近,蘭索能在灰暗的星穹背景中看清對方口器裡凝聚的死光,那光束能裂解天體,將任何一個星球分解。
那是「繁育」的令使碎星王蟲·斯喀拉卡巴茲!
蘭索心口湧上一口血。
幾個意思?說什麼來什麼是吧?先是幼蟄蟲,再是巨真蟄蟲,現在碎星王蟲都來了,下一步是不是「繁育」星神要複活了?!
活了好啊,都活了吧,把這一條條可笑的命途都撕碎吧,大家一起發癲,誰也彆笑誰!
蘭索再也無法忍受了,每次遇到砂金準沒好事,他猛地揪起對方的毛領子,把人提起來,扯到麵前,憤怒道:“你老板不是把「繁育」連□□帶精神都錘成渣了嗎?你剛才還說可能性為零,它怎麼還活著,還能出現在這裡?!”
“冷靜,令使,這是問我就能得出答案的嗎?任何計算都會有失誤的時候,你不如趕緊想想我們該怎麼躲開它……哦,看來不行了,它發現我們了。”砂金承受著蘭索眼裡噴湧出的怒火,笑得無比從容。
他似乎並不擔心自己會死,又或者說,他每一次擲下籌碼,都是一場對死亡和新生的盛大豪賭,這次也不例外。
瘋子!一群瘋子!
蘭索放開他,屏幕上,碎星王蟲宛如瞄準食物的捕獵者,它身軀的亮光越發強盛,令人膽寒的摩擦聲與高頻嗡鳴響起,來自高維的壓迫感襲來,使蘭索前所未有的煩躁。
到底是為了什麼,他不僅失去了在仙舟度過悠閒假期的機會,還得跑到這該死的寰宇裡跟蟲子搏命!哦,身邊還有個想要他命的宿敵,死到臨頭依舊笑眯眯的,拜托,難道被蟲子剖開肚子當作孵化溫床是什麼很值得歌頌的死法嗎?
正在蘭索怒目而視,試圖用震懾的眼神擊退碎星王蟲時,身後那懶歪歪的調侃又出現了:“令使,想想辦法,再不動手,我們都得死在這。”
“閉嘴!”
“呀,它衝過來了。”
碎星王蟲衝了過來。
蘭索腎上腺素飆升,實不相瞞,他討厭命懸一線的感覺,很難理解砂金在千鈞一發的豪賭成功後收獲的快樂,他不喜歡變數,但砂金似乎是他命運中唯一的變數——隻要遇到這家夥準沒好事!
通體黑紅的阿哈之骰出現在他指尖,二十麵星神之骰表麵的裂隙中如流淌著岩漿,耳邊傳來無休無止的笑聲,尖銳、悲淒、滄桑、狂妄、瘋癲、安寧,無數情感交替混雜,歡愉的偉力在此處顯現。
剛好,冷卻期結束了。
蘭索拇指輕彈,阿哈之骰彈起,命運的交響樂如喪鐘,鏗鏘有力,隨骰麵數字不斷變化。
越來越近,星槎如同暴風雨中的扁舟,即將駛入碎星王蟲的口器中。
紅